南洋派對專訪|INDIE師兄杜煥憶往 唔係古喎又唔係今
2024-10-07
參與本地獨立樂隊南洋派對(N.Y.P.D.)的演出是一種沉浸式地道體驗,更勝食十個冰火兩重天菠蘿油。如果曾試過音樂節全場幾百幾千人一起唱著這樣的歌詞:「去美之!去美之!」、「大家一齊嚟做垃圾! 做最好嘅垃圾! 」、「但我真心好X想同你食,佳佳!」、「你,很想X我吧!」、「冷氣機滴水呢,一於投訴!」—— 後看著其他一臉茫然的旅客,你會意外獲得最香港仔的瞬間。
而明明是最街頭文化最浪蕩反叛的post-punk band,南洋派對很早便對地水南音的代表人物杜煥表達敬意,在2020年推出的〈Indie師兄〉,採用前輩《失明人杜煥憶往》一段自白作為引子:「今日我所唱呢,就唔係古喎,又唔係今……係唱我本人喎。」
text yui | photo courtesy of 南洋派對
Indie師兄杜煥
首先發掘到南音跟杜煥的是結他手Chau。「機緣巧合在網上聽到,覺得南音很獨特,就愈聽愈多。我們聽這麼多廣東話的歌,都沒有聽到過想南音這般富個性的音樂,除了是某些外國音樂如Blues或者一些Spoken words的歌曲,或者能夠找到一些聯繫,但很難找到其他的去作較。」主唱Jon會形容,南音就是廣東的Blues。「就好像 John Lee Hooker的〈Tupelo〉,那首歌是關於密西西比州一場大洪水,其實那個表達方式與南音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很蒼涼的。」
Jon尤其欣賞杜煥:「他的歌都很有受難曲那種氣氛。有時南音又不一定是說淒慘的故事,氣氛可以有所不同,但杜煥那種表達方式我們很受落。 在挖深一點知道他的人生背景各種經歷後,更覺得他很有型很有趣。」不過這裡必須澄清一下, 許多人認為Jon的唱腔啟發自南音,其實不完全正確。他在認識杜煥之前,其實早早就開始。「我們都好喜歡一隊1970年代的英國post punk band叫 The Fall,他們也是用這種說唱的方式去唱出來, 而且也是一個半私人的狀態。我有一點是受到他們的啟發。後來聽到杜煥後, 才發現原來同樣的唱腔自己人都做過,是這種感覺。」他續說: 「如果要個浪漫的講法,就是說他(杜煥)跟我們,兩條線搭在一起了。」
南洋派對上一專輯因為使用AI造歌而引起話題, 那如果用AI工具將杜煥「復活」過來,又會怎麼樣?Chau指:「AI可以複製到創作模式與技巧, 但他不能複製靈魂、精神、意志。」Jon則認為, 視乎創作者的目的性是如何:「這些軟性文化其實無時無刻都在進化,或者到未來你好難再去定義甚麼是南音、甚麼不是南音,可能到頭來AI才 是最南音那個,你能怎樣說得清?」
硬塞科技三不像
語言也是一個啟發。Chau指,以前非主流樂隊或獨立音樂的圈子,寫廣東話詞往往是最大的創作障礙。「廣東話有九聲很難填詞,有時想表達一些感受時, 用廣東話去寫那個感覺又會很不對味,變成書面語又會很怪,口語唱出來又會肉麻。」Jon表示:「所以近30年由我們小時候到現在,包括indie或者西方流行曲樂隊都會趨向不填中文詞,因為很多人都會覺得很老套、很難填。」Chau認為,這種直到Hip-hop文化彈起, 廣東話才能夠可以表達自如;不過南洋派對卻另闢蹊徑,唱出獨特的港味中文。
他們強調,樂隊並無甚麼所謂傳承的使命感;把杜煥放在歌曲裡頭致敬,也是純粹地希望其他樂迷能認識他一下。除了南音,他們都很喜歡聽古琴那類比較古老的中式器樂。「但我們從來都沒有很刻意的要把傳統的東西放在作品。」Chau 認為創作必須要自然而生: 「如果有一個古琴sample好適合去做一首歌,便會好自然地發生,有時你好故意去混合,好多事都是弄巧成拙。好好一件事你塞科技兩個字進去,不一定適合,最後可能只會變成三不像。」不是懷古也無須趕潮 流,唔係古喎又唔係今,做出恰如其分的作品已經很好。
「我會覺得, 首先是不能夠看低自己的文化吧。」Jon認為要對自己文化建立自信,才能夠走得更遠,不論是南音抑或是其他文化。Chau則認為首先要讓更多人知道南音:「你播種夠多,才可以有更多可能性。」兩人透露,以往曾經參與某些文化團體的活動,但活動的受眾往往都是較為資深級別的觀眾,並不貼近普羅大眾,變相就是關上了一道大門。「我想,會聽南洋派對的十 個裡頭有十一個聽眾都未必會聽杜煥吧,如果可以向他們敞開這道門,是一件挺開心的事情。」
誰打開門、怎樣打開門,才是讓藝術走得更遠的重要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