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本地獨立音樂團體 ZENEGIST識你佳:不只是音樂狂熱分子,更是「音樂恐怖分子」

「物相遇而後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

成立於2013年的識你佳,由一群愛好音樂的高登網友組成,目前主要成員有11位。從本身志同道合的小團體,到開設專頁、自發籌辦演出,再到後來發展到開網頁與discord,識你佳經歷了好幾個階段的演變——如今他們已經不僅是一個團體,更是一個社群;某層意義上,他們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於香港堆疊音樂文化。非常同意有人形容,識你佳不只是音樂狂熱分子,更是「音樂恐怖分子」,因為他們對獨立音樂的熱情,不能單靠聆聽消化,而是需要透過各種形式,小至迷因大至演出,把他人感化至其信念世界當中。

識你佳為台灣人氣樂隊Deca joins前後舉辦過多次演出。
識你佳與香港樂隊鬥牛梗,2023年舉辦《相聚總在離別時》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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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ourtesy of Zenegist

「其實我們的願望就是除了搞騷,更加想推多些人去聽音樂,讓整個音樂生態會更加好。就算一些音樂大家未聽過,但都會想有入場的機會,去嘗試聽一些新事物,這個是我們最想做的。」識你佳成員梅迪斯笑言,有時搞騷不過為了「自肥」,但也會盡量平衡收支。「識你佳這個團體比較特別,我們各有正職,也不靠搞騷賺錢,至少不是我們首要目標。因此我們搞騷的取態,更多是取決自己喜好。當然收支不均的情況一定有,但很難預計,我喜歡聽某些樂隊,但不代表香港有那麼多受眾。我覺得更加重要的是你要做一個市場調查,不能只根據自己的口味,而是也要聽很多身邊的朋友有沒有聽過這名字,所以我們都很努力去建立一個community。」

2017年籌辦第一場演出,識你佳如今已經經驗老到,是業內資深搞手之一。而作為搞手,識你佳如何定義中小型?梅迪斯會認為,中小型場地的定義主要取決於規模:「例如紅館這類大型場地可容納約二千人,對我們而言已屬大型。由於我們過往舉辦的演出多為知名度較低的樂隊或樂手,觀眾規模通常僅三位數,約一百至六百人,因此我們將這類歸為小型。若要明確定義,我認為容納一千人以下的場地即可稱為小型。」

識你佳成員與日本樂隊DYGL及香港樂隊Arches。
2023年4月識你佳舉行題為《嚼事知夜》的專輯發布會,黃衍仁攜翻騰三周半成員一同演出。

然而場地當中亦再細分,因為某些場地不僅作演出用途,還會提供餐飲服務;也有些場地本質為體育館,需自行搭建音響與舞台——這些場地在他的定義中,都不歸類為Livehouse。除此以外,也尚有一些非正式的演出場地,因為未能得到牌照,只能夠以閉門方式進行。「其實我覺得目前小型場地算是足夠,但它是能否很容易被人接觸到,我又有所保留。譬如爵士樂場地,大眾或者能夠說得出翻騰、Coda這些場地的名字,但一些較為另類的音樂就不然。而政府場地如西九大盒,大多數時間都是政府項目優先使用,雖然任何單位都可以去接觸洽談,但通常這些場地都是早三四個月甚至一整個季度預定場地;然當時間一旦拉長,對於主辦來說有更多不確定因素。」

2023年《待過的房間》識你佳團體成立十周年,邀請到三隊Shoegaze樂隊出演,當時香港仍有九龍灣Music Zone。

而籌辦一場外隊的音樂演出,事前準備亦都不少,包括與外隊溝通、擬定演出細節,還要申請簽證、為外隊安排住宿交通、處理票務等。其中預定演出場地是一項頭痛事,梅迪斯表示:「像現在人氣很高台灣樂隊Deca Joins,我們第一次邀請他們時,是連同落日飛車和午夜乒乓一同演出的。當時尚有TTNThis Town Needs),那個場地大概能容納五六百人,賣不完票可能入場都有三四百人;時隔幾年之後他們成名了,再來香港就已經要來到麥花臣開連續兩天,那個人數有十倍的上升。我們通常事前都會跟樂隊有一定的溝通,詢問他們對場地的要求,也會從音樂串流平台收集聽眾數據,然後再用這些數據來決定場地。比較新晉的,可能會放在類似MOM Livehouse這樣的兩百人或以下的場地;第二次來了,有一定的觀眾,我們可能就會幫他們找再大一點的場地,可能開到五六百人這樣,然後一步步地升上去。」

識你佳舉辦萬聖節Liveshow《要有些裝扮》,所有人都要有些裝扮。

梅迪斯指,疫情後開始有不少新的主辦單位自發舉辦Liveshow,「譬如以前TTN還在的時候,明顯是會辦一些自己的樂隊或者band sound的音樂;Hidden Agenda就會有些post-rock、比較多元化的東西。但我近幾年觀察,如今這些音樂面向更多是來自主辦方,演出場地反而沒有一個很確定的定性。幾年來一些唱片店如infree RecordsDesperate Records都會自己搞騷,此外也多了很多人嘗試在不同的場地搞活動,挺好玩的。」被問到香港indie scene還全缺甚麼,梅迪斯思考半秒後回答:「我會說是聽眾吧。雖然每年都有增多,而且他們的深度也不斷增加,就是會越發覺得越多、也聽得越來越深,但始終都還沒到一個很普遍或者很盛行的地步。」

他續說:「我會觀察到大陸和台灣,其實都已經有一些很平民化的走向,但是香港還沒有,所以我都是會說聽眾其實最重要。而個人來講,我會認為票價都是一個內憂外患的問題。明明是同一場演出,票價可以有很大落差,香港賣六百多、大陸賣一百多,有這樣的差異,作為觀眾的觀感或多或少會質疑定價的合理性。有時這些事情也很依賴主辦怎看市場,但我會覺得這是一個不健康的現狀,變相是推高了觀眾聽音樂的門檻,更將高定價這件事日常化了,形成難以逆轉的常態。雖然我都會覺得,如果你認為在紅館看一場演出都是六百多,那麼對indie artists給出相同價錢,也應該是合理的,因為他們也有相等的付出——但我不知道這些經濟支持,實質上有多少能夠被artists收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