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GITAL COVER |Jaime張天穎 Boris黃浚銘 看見不看見

熱愛創作,到底哪種作品才能觸動別人、啟發自己內心?星星之火可燎原。走在創作的路上,跌碰波折總會有,重要的是走到天邊海角時仍然學會抬起頭來,保持心跳的節奏,尋找那閃閃星光。因為,正如亞里士多德曾寄語,對於一切萬物,重要的從來不是看到甚麼,而是怎樣看。

看見不看見,其實不是單單只靠雙眼。

而Jaime張天穎就選擇用心用音樂,用旋律作引導。Boris黃浚銘則選擇用鏡頭,站在鏡頭前後用不同視角訴說故事。大抵二人也不曾想過,有一天,大家能夠走在同一創作路,展開一次追光之旅。《本故事不純屬虛構》,Jaime藉着音樂再次與不同人連結,專輯結合了來自朋友、路人的故事,以愛情、友情的題材,夢幻、溫暖的風格帶出獨特情感。用樂曲捕捉真摯的日常,也讓平凡化作動人旋律,其中一曲〈追光〉更讓二人破格地走在一起,共同編曲作詞兼合唱,唱出各自對夢想的感受。識於微時,見證大家努力地走在各自的路,這趟追光之旅,到底他們期待看到甚麼?前方的那一束光,到底對於他們而言又是甚麼?

假如不能只靠雙眼,或者試試用心用耳朵傾聽他們的分享。

Text.Carson Lin
Direction and Styling.Nacchi Ma
Photography.Feicien Feng @Of Studio
Art Director and Set Designer.Owen Lo Yuk Chi @Of Studio
Graffer.Leung Tsz Shan
Stylist Assistant.Kelly Maddie Luk Yuen Ying
Makeup.Irene Lee (Boris) ; Kineks Ho (Jamie)
Hair.Yeung Hok Kan (Boris) ; Prudence Wong (Jamie)
Wardrode.Anteprima, Atsuro Tayama, Christian Louboutian, Diesel, Isabel Marant, Kenzo, Sandro
Watch.G-SHOCK

JET:最近推出了Digital Album《本故事不純屬虛構》,構思相當有趣,當中一曲〈追光〉更是你和Boris共同製作的作品,否分享一下整個構思故事?

Jaime:關於《本故事不純屬虛構》收集故事的部分,其實除了自己挑選之外,我還有邀請觀眾投票,然後才製作出這十首歌,而〈追光〉則是票數最高的一部。專輯中有很多歌曲都是經由問及不同朋友取幾個音節,然後自己在家中製作出完整歌曲。直到前陣子,我突發奇想便問Boris想不想一起唱、一起作,然後他二話不說便回應。〈追光〉是因為他想說追夢,那便很貼切。因為我在出道時便認識他,他曾是我其中一首歌的MV男主角,又曾為我擔任MV導演,我便發現,其實他在我追夢的路上都陪伴了我很多。

本來這一次打算只出一條IG影片,後來我寫了部分歌詞,但今次寫的不是追夢,而是追光。我們視夢為一束光。所以,我的歌詞俟圍繞著這個意境去發展,然後他很快便回覆了另一一段歌詞給我。錄音後,我放了上網,誰不知成為了最多人投票的一曲。於是,我便跟他說:「喂,真的很多人投票,你是最高票數,不如完成它吧。」之後,就有這首歌出現。

Boris:大約2018年、2019年。我們很很早就認識了,那時候我才剛剛拍了YouTube一陣子,她仍然是個網絡歌手,就是這樣看著大家成長,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想到夢想。三年前,她叫我哼三個音給她,結果在三年後真的被寫成一首歌曲。聽起來很科幻,加上我收到的歌詞就是「愛太空 哪顆星 在發光」;我本來也很喜歡科幻愛情,或者流星、太空、宇宙等主題。所以,第一時間便想到「追光」這個主題,立刻有很多感受。這首歌想強調的是,我們一直都在追尋我們的目標,最後有一句歌詞是我們一起寫「最後發現 原來從天空綻放的光是我」,意指其實你一直在追著目標的時候,到最後發光的、你在追的光,其實就是在發光的自己。

JET:你們識於微時,這首歌的出現就像是大家成長的見證。〈追光〉給你最大的感受是甚麼?

Jaime:可能很多人在追夢的路上都很困擾、很艱辛,但是我從來沒有同感,反而在寫這首歌的時候,我終於經歷了。以往可能很快便可忘記,或者自己很快便會找事情來做,所以低落的時刻只佔很少時間,但我寫這首歌的時候發現,原來自己也有這種情緒,過去迷失或者哭過的事情,在寫這首歌時全都重新重現。

JET:《本故事不純屬虛構》的創作是源自日常。其實,日常帶給你的最大啟發是甚麼?

Jaime:對我來說,日常的一切都可以是啟發,這就是最大的啟發。還記得大學時,其中一個項目就是要收集所有奇奇怪怪的聲音,如石頭掉在地上的聲音,你要將這些聲音變成音樂。從那時起,我便覺得「Anything could be Instrument」。為甚麼一個概念或者一首歌不可以是anything呢?又或者,為甚麼情歌總是最多香港人聽?可能它最能連結到大家,但我肯定生活上有更多東西都可以有這種連結,哪怕是喝咖啡或者打掃家中,很多人都有這種經歷。所以,我便有了《本故事不純屬虛構》這個念頭。

Boris:拍YouTube的人,很多時候就是將生活拍成影片去輸出,本來開始就是為樂而記錄,可是當它變成一個事業時,好像進入了一個壞循環。因為我的生活我就是,拍下自己的生活給別人,這個生活就是我的生活。然後就墜進了去到一個不斷輸出,無法靜下來、吸收生活不同靈感,沒有其他經歷的矛盾位置,很空洞。所以,於我而言,我們不連接這個世界,不認識自己,不感受日常生活,其實創作不到甚麼。日常,就是燃料、養分,所以十分重要。

JET:社交平台就是提供社交的空間,你覺得這些媒體其實有沒有令你跟自己社交或者溝通?

Jaime:以前社交媒體就是我的日記,記下今天跟哪位朋友出去玩,或者今天有甚麼情緒,全都寫在那兒。長大後卻發現,自己很怕別人覺得我分享得太多,所以有一段時間我將自己藏起來,只分享漂亮的照片、音樂。幸好的是,現在社交媒體的存在,慢慢會提醒我要跟自己消化。例如早前演唱會,它提醒了我要出post,我才開始去消化整個演出:為甚麼那時候我在哭?發生了甚麼事?因為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時候都只記得要做甚麼,但是社交媒體就正好提醒自己,已很久沒有消化過情緒,有時候也要梳理一下。

Boris:我覺得反而是相反。最近,我覺得自己太過度用電話,因為工作關係令我終於覺得自己太過度去看別人的東西,而忽略了自己。例如我每天起床,第一時間不是去梳洗整理自己儀容,而是第一時間打開IG、Threads看看外面發生甚麼事,慢慢形成了這個惡習循環,變得好像為外面的人而活。所以,我最近都在逃避社交媒體,反而令我更找到、更了解到自己的生活是發生了甚麼事。

JET:用音樂去表達自己或者任何事情,你覺得它的獨特之處是甚麼?

Jaime:獨特之處,就是我分享時,你未必有我的情緒,你未必經歷我的事情,但是你可以用我的音樂去抒發自己的情感。我創作這首歌時可以很不開心,但是你生氣時聽這首歌,卻又可能幫到你。這件事,就是音樂最特別的地方。

JET:執起鏡頭拍下不同人不同故事,你既有紀錄自己的日常,也有幫他人創作他們的故事,兩種不同的視覺帶給你最大的啟發是甚麼?

Boris:生活裡很重要的命題就是「記錄」。有些記錄就是拍下了才發現,幸好當時有拍下了,因為那一刻再也不會回來,那種感覺是回不去的。所以,YouTube一直令我有想拍一輩子的想法,或者就當是相簿一樣回味當時的感覺吧。而且,很多說話、很多感受有時候很難直接說出來,用作品 — 不僅說影片,可能是作曲,就像一個曲線去說想說的話的途徑,當中可包含一些有趣而特別的想法,有種創造一個新世界的感覺。

JET:做創作,有沒有因為「被誤解」而曾有過疑惑?

Jaime:不會,隨便拿去用吧,我覺得它不需要理解。我認為創作的能量是,我作曲,你唱歌,或者我唱歌,你作曲。大家經歷的故事都不同,好像在演唱會上,那一刻一起唱就已經很足夠了。如果我要被理解的話,可能與好朋友傾個通宵便舒服了。這就是音樂的好玩之處,留個空白處讓你任意去fill in。

Boris:被人誤解,其實我遇過兩個層面。我曾經因為一些影片導致公關災難,我原意是想引起討論,最後卻被曲解了是人格問題。另一方面,我拍MV習慣在畫面上設計一些心思,除了滿足歌詞之外,還喜歡加入一些抽象元素,留下一些空間讓觀眾去想。可是,得來的回應大多都是「理解不能,不知道你在說甚麼」、「你很懶型」,甚至「如果你是大導演,你這樣就是很厲害」等類似的說話。不過,我知道,這是必然遇到的,只是有時候感覺這些雙面刃的威力都頗大。

JET:其實你們渴望被看見嗎?

Boris:我渴望的,所以我才繼續做幕前。坦白說,拍了幾年YouTube之後,當有機會接觸導演一職時,其實我是很開心的,甚至有心靈被救贖的感覺。因為有時候拍片是很toxic的,不斷追數字,觀眾大多不會看到技術含量,要定義成功全憑多少人看、流量有多少數字。但是做了導演之後,感受完全不同。所以之後兩年,重心明顯地全放在導演,但是我發現自己原來都有表演慾,更應該把握做幕前的青春。我承認自己有表演慾,都想被人看到,可是我內心又會很害怕被人笑。我內心就是有這種抗衡,很奇怪。

Jaime:我更渴望被聽見。最近完成了演唱會,其實我一直以為我的觀眾層都只是中學生的妹妹們,直到早前去藥材店買藥,有位叔叔卻跟我說有聽過我的歌,令我相當驚喜。以前總是躲在鏡子後,你總是要等留言、等回覆,但是現場的互動或者即時反應、對答,那種即時的互動是很珍貴又好玩。所以,當大家都聚在一起時,那份從互動中被聽見的感受就是我的最大成就。

JET:現在,你覺得創作可以表達自己重要,還是可以引導你去看世界重要一些?

Boris:表達自己想法的東西吧。要引導我去看這個世界,我會看其他人的作品。有時候,我習慣回看自己以前的作品,從中回顧自己以前在某時候的想法或視點,認清自己現已不是這樣想。例如我人生第一個MV拍攝,為許廷鏗的歌曲拍攝,當時我拍了一對男情侶、一對女情侶的關係,當中我訴說兩位女生的關係,我發現自己現已不再認同那個觀點,甚至覺得自己「原來我當時看女生的關係是這麼膚淺」,很勉強。現階段的我,是這樣看的。

Jaime:咦?為甚麼兩者對我來說好像是相等的?例如最近看了一本新書得到啟發,我會因為某些好奇心,看完之後便覺得「不如寫一首歌」, 我便開始表達自己。其實我的創作沒有死板的方法,譬如〈低調〉,源自我爸爸經常說要低調,於是我便研究為甚麼爸爸經常都說低調。我問他很多問題,他給了我一些諺語,我便開始上網搜尋以前不同古人的說法,當我被啟發尋找到有趣的東西時,我便將它放回歌曲裡,所以兩者就如並行的關係。

JET:你們害怕成長得太快嗎?

Boris:怕。以前很想快點長大,很想自己成熟一點,但是最後才發現原來都回不了頭。那種看到很熱愛的東西或事情,很純粹地直呼「嘩!很正啊!」的感受,在很多壓力充斥下,便會漸漸失去這份純粹的開心。那種新鮮感,那份震撼的感覺愈來愈有所減退。不過,我覺得這是可以提醒自己的。要提醒自己保持新鮮感、保持感恩的那種感覺,這件事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