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bberBand 聚小而強大

不管是句首、句中或句末,英文字「I」單獨現身時,永遠都是以大楷的姿態現身。RubberBand全新大碟名為「i」,放下不必要的自我後,人類雖然微小,但結集起來則可以成為令人驚嘆的力量。把i倒轉看,不就是一個感嘆號嗎?

text.陳菁 photo.Bowy Chan

《i》的構想,原本來自Islander,香港是個島嶼,後來才劃分為香港、九龍和新界。個體和島嶼的關係,泥鯭認為是一種長年的愛恨交纏:「有個專頁每天都在罵觀塘的不是,其實當你討厭一個地方,也同時對它存有著愛。因此有些地方你才看不過眼,但因為地方的可愛,加上你生於斯、長於斯,你才會想它變好。」i字後的空間,存在廣闊的想像,能夠幻變成不同的事情。一切,都始於謙卑的島民。

雖然大碟以「我」為名,事實上卻是RubberBand四子和大家一同在這兩年經歷的事。那個共享的心路歷程,呈現於大碟歌曲的編排之中,6號指出第一至五首作品,包括〈¿醒未?〉、〈孤島人〉、〈每度微小〉、〈朝著大海〉及〈First Date〉,均誕生於2019年6月之前,本來只是想說說不要埋頭手機等生活溫馨提示:「開初世界還未變樣,第六首是〈漫長〉,你可以當作電影去看整個編排。曾經出現浪漫,彷彿是2019年一對小情侶剛大學畢業,想找份好工。怎知外頭有個雷聲響起,四周充斥煙霧,一切都已經再不一樣。」6月那陣子,他見證著群眾和個體的關係,甚至發現只要堅持群眾力量就能做到成績。一個屈尾十,實在的連結在疫情期間又成了另一個模樣。要保持距離、吃飯要加膠板、限聚令不斷收窄,人心也充滿恐懼:「我會想,人和人之間到底是甚麼呢?i是甚麼,就是一個個體在大社會裡是甚麼。」

在難以擠出微笑的兩年,正能量成為稀有物種,阿偉亦順便澄清,樂隊並無刻意把正面二字當作招牌,至少他自己並不認同。別說做正面的作品,當下單單要做創作已經是難事:「如果要做一首哄人開心的歌,困難之處是你必須先哄自己開心,今年多了份無力感,而我相信今年大部分人都並不快樂。」在落筆之際,腦中瘋狂運轉,也難免有多重考量,繼至影響創作。他亦以上一枚專輯《Hours》中的作品〈那一端〉為例,編曲繽紛至極,內容卻控訴著世間疾苦,有人被勞役枉死,有人卻收到超級新手機。泥鯭補充,題材和編曲是兩回事,沉重題材配華麗編曲,是樂隊不時採用的反差設計。假若你從編曲中吸啜出快樂,他相信也是好事,愈聽愈絕望的話,就有違音樂為人帶來希望的本意。

每一枚新專輯,都必然有所轉化,6號笑言這次文案中提及的「衝出安舒區」並非全新詞彙。比較實在的突破,是在雷柏熹(Patrick)的牽線下,撮合了RubberBand和大阪十三人樂隊Kyoto Composers Jazz Orchestra的合作。平日憑著鼓、琴、結他和低音結他已能勾勒出簡單而和諧的作品,這次在音樂質地上存在截然不同的突破。去年六月,樂隊以觀摩團的姿態前往大阪,他們仍然無法忘記日本樂手們的敬業,以及在日本錄音室聽到,歌曲在銅管樂洗擦下的華麗和震撼,6號甚至形容為一生難忘:「起初是阿正建議跟大樂隊碰撞一下,亦有想過是從頭到尾的爵士樂作品。過去十年難聽點說就是塘水滾塘魚,這次算不上驚天地泣鬼神的革新,但起碼我們嘗試過。」

就如這次的專輯概念「瞎子摸象」,在未知中盡情摸索,而每人都得到不同的解讀。成員有各自偏愛的音樂類型,例如6號喜歡World music,只要他想嘗試,儘管效果未必如理想,其他成員亦會一同參與實驗。泥鯭以烹飪作比喻,嘗試挑戰奇怪配料不一定能成功,而過往每枚作品也非百份百完美。實驗失敗,其實是兵家常事。經過反覆嘗試後,〈每度微小〉成了RubberBand歷年來爵士樂味道最重的作品,也完美地符合大碟旗號,亦透過音樂為每個個體灌輸著能量:「這兩年很多人會認為,我一個人的力量很少,到底能做甚麼呢?但原來集合每一個人,我們不單能影響香港,也能影響世界。」面對大時代也別停下腳步,樂隊今年另外的作品叫作〈Run Run〉,邊聽邊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