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良心理政」葉劍青:政治是眾人之事,心理學家介入政治理所當然
2020-01-03
近月多聽到了「無力感」一詞,彷彿所有事情都有心無力,大抵是社會氣氛如此,讓人難以釋懷,即使適逢佳節依然開不了心。臨床心理學家葉劍青如是說:「所謂政治是眾人之事,當香港眾人的身心靈疲憊不堪甚至陷入沮喪,心理學家要介入政治,也是理所當然。」作為專業人士壓力團體「良心理政」及線上心理課程「創傷同學會」的中堅人物,他學以致用,透過專業知識助人自助:「說到底,我們都是人,有情緒其實很正常。」
Text : Timothy Lo
Photo : Bowy Chan
從事臨床心理學家逾二十年,葉劍青依然不忘修讀心理學時的三個基本:「我們是研究者(researcher)、治療者(therapist)以及倡議者(advocate),我們的工作不僅限於減低個別患者的症狀,而是要協助社會變得更好。」他笑說,雖然自己是理科出身,但一直以來對人和社會更有興趣,於是大學時期修讀社會科學,後來進修攻讀臨床心理學:「本身希望做一個社工,但發現作為心理學家也能助人,便決定向這條路走。」一直以來,他解決了無數受情緒問題影響的個案,直至雨傘運動期間發現社會也有「問題」,於是以專業身分參與其中:「當時在佔領區的醫療站駐守,為參與運動的人提供義務情緒支援,也算一盡自己的公民責任。」從事臨床心理學家逾二十年,葉劍青依然不忘修讀心理學時的三個基本:「我們是研究者(researcher)、治療者(therapist)以及倡議者(advocate),我們的工作不僅限於減低個別患者的症狀,而是要協助社會變得更好。」他笑說,雖然自己是理科出身,但一直以來對人和社會更有興趣,於是大學時期修讀社會科學,後來進修攻讀臨床心理學:「本身希望做一個社工,但發現作為心理學家也能助人,便決定向這條路走。」一直以來,他解決了無數受情緒問題影響的個案,直至雨傘運動期間發現社會也有「問題」,於是以專業身分參與其中:「當時在佔領區的醫療站駐守,為參與運動的人提供義務情緒支援,也算一盡自己的公民責任。」
及後運動無疾而終,他有感心理學家身分能做更多,於是以召集人身分組成壓力團體「良心理政」,與其他臨床及教育心理學家直接參與政治:「當時做的更多是分享,可能接受媒體訪問或以顧問形式協助社會實驗,引起大家的關注。」當年港台節目《我係乜乜乜》進行「習得無力感」(Learnt Helplessness)實驗,便得到他們的協助。「心理學中有社區心理學(Community Psychology)一說,講的是社會結構及社區環境對個人心理狀態有著不能否定的影響,這便是所謂的『well-being』。政治是眾人之事,無論政策、政府回應,以至民主自由等,都會影響市民的情緒和快樂程度;作為關注眾人心靈健康的研究者、治療者和倡議者,心理學家介入政治其實理所當然。」
事實證明,社會環境與個人心理息息相關。根據青協數據,六月至八月因社會運動而導致情緒困擾之求助者高達近500人;良心理政方面,近兩個月以收到約600個求助個案。自半年前反修例運動引發社會狂潮起伏,多少港人身心疲憊,看完直播新聞失眠有之,嚴重的開始呈現創傷後壓力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簡稱PTSD)者亦有之。葉劍青說:「運動伊始我們便說『be water』,大概便是自發做可以做的事情。」於是他與心理學家、社工等再度重組心靈支援站,開放電話熱線;又在聊天程式中開設「樹窿」群組,匿名聆聽示威者、市民、學生等的心聲。而近月開始的「創傷同學會」則是另一個突破:「我們利用社交媒體和網絡舉辦線上心理支援課程,希望透過動畫、文章、訪問短片等去引導深受壓力和創傷影響的香港人,希望能夠引導他們,將自己的情緒轉化成擁有正向作用的能量。」他續說:「歸根結底,創傷源自一些突如其來而不尋常的衝擊,像形形式式的暴力。創傷之所以出現,全因為我們都擁有一個『應該如此』的想像,不然你也不會覺得現在有問題吧!如此一來,這便是一個讓我們能夠拾回初衷、認清甚麼才是『應該』的機會。」
葉劍青奉行所謂「敘事治療」(Narrative Therapy)的方式,旨在將不同的情緒和經歷外化成不同的故事線,再在心理學家和接受治療者的溝通中發掘出路:「我們常說『story with an s』,指我們所經歷的從來不會只是單一故事。創傷可以是其中一條故事線,當中的希望、情感、創意等同樣也是另一條故事線,我們不能只聚焦前者而忽略後者。」透過擁有相同經歷的人分享主觀故事,擁有創傷者不僅能夠找到群體中的共通點,更能透過參考他人的故事來排解自己承受的情緒。「帶領敘事治療小組的心理學家,永遠不會只專注在治療症狀,而是強調自助助人。這便是所謂社區,甚至共同體的力量。」
除了助人,還要自助,即使是心理學家,同樣有情緒低落的時刻。葉劍青回想:「半年以來有很多觸動情緒的時刻,但陳同學和周同學的死亡最讓我心痛。當時放工後前往將軍澳悼念,眼淚不自覺地、不止息地流。要說情緒受到困擾,甚至受傷、流血的人,我們總能幫助他們慢慢康復,但無論我們再專業,也幫不了已經過世的人,說到底還是無力感在作祟。」他形容,現實社會像經歷一場看不到終結的馬拉松,堅持與希望至關重要。「說到底,我們都是人。若不想被大環境牽著情緒走,記得休息有時,可進可退,適當時放下手機,做做運動看看電影,轉移自己視線。情緒不宜積壓只宜抒發,有淚便流;不要自我隔離深陷情緒困境,有需要時找找隊友,『圍爐』也是支持自己走下去的重要一環。」身在黑暗同時抱持心境澄明,才能繼續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