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市裡為閱讀栽花 解憂舊書店

《解憂雜貨店》,出自日本作家東野圭吾,書中的浪矢雜貨店專門收集各人的煩惱,只要把信投進投遞口,翌日就可從店後的箱中得到回信。小說後來成為了舞台劇和電影,情節中的時間穿越令人記憶猶新。「但我更著眼故事中,那串連又溫馨的人物關係。」於是店主Phyllis把名字借過來,四年前在大埔寶湖道街市開了「解憂舊書店」,把暖意從字裡行間延伸至日常。

text.陳菁 photo.Bowy Chan

一切源自愛書
先不說書,單看店名已覺得集百家之大成,除了東野圭吾的《解憂雜貨店》,英文店名The Book Cure來自Ella Berthoud和Susan Elderkin的《The Novel Cure》。達致眼前實在的書店,還少不了台灣電視劇《巷弄裡的那家書店》。Phyllis顯然是個無書不歡的人,只要和書有關的,都能輕易引起她的好奇。唸社工系時愛看社會學著作,後來當了全職主婦,則善用兒子上學的空檔,埋首在大埔公共圖書館的藏書之間。她偏愛翻譯本,喜歡米蘭昆德拉,還有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1Q84》和《刺殺騎士團長》。

擁有絕對的愛,更會因書本不被珍惜而感到份外難過。好幾年,樂文書店有些分店做不住,大型書店如Page One也結業,後來甚至發生銅鑼灣書店事件,種種都成為開店的助燃劑:「突然間想開就開了,人家說書店是夕陽行業,但我不覺得如此,也不應該如此。我開店未至於冒險,儘管輸光也不過一間舖,如果沒人願意做,行業便真的會完蛋。」自問對購書沒有方向,新書的成本也高,於是她選擇投入舊書市場,也深信舊書能流傳到店內,必然有它的價值。
街坊對她的支持,讓書店在四年間維持收支平衡的狀態,有時還會送來食物和書架。她在寶湖道街市遇上的人,是以往她在商業機構打滾時不曾接觸的,也不知不覺間達成了社工系的原委:「我選地鋪是為了接觸更多人,當中也有不被社會關注的一群。曾經有人在門口吵起來,他們是我的熟客,如果你不容許他來書店,他又可以去哪裡呢?」

書價的雞與雞蛋
街坊會送書上門,街市檔和四個貨櫃的租金,基本上是唯一支出。客人多是街坊、長者或是基層,於是她盡量把價錢壓低,部分十元就可以帶走兩本,童書甚至是免費的。但有的書,她不賣。店長位置旁的書架,頂層的中央位置放著本中一出版社的《老人與海》,還有本董橋的《在馬克思的鬍鬚叢中和鬍鬚叢外》。不少客人多次上門叫她隨意開價,Phyllis知價,但對炒賣舊書有絕對的抗拒和厭惡:「我明知他們買來不是要閱讀,也知道炒賣可以賺很多,那我偏不賣。書本不應如此被物化,它的價值超越物質。」如果是懂書者、愛書者,她揚言不收分文的送出也沒所謂,畢竟現在願意花時間細嚼文字的人不多。

這是一個身兼愛書人和賣書人的矛盾:覺得一本書太便宜,背後的團隊攤分得太少,但市場上並非每個人都願意以高價買書。她認為香港的閱讀人口未必夠養起書店,假設如果讀者群夠大,一本書可以賣上十萬本,儘管定價便宜一點也可以養起背後的團隊,而現實是著作能賣一千本已是大事:「這是雞和雞蛋的問題,我們要先養活作者,還是先追求優秀的出品呢?」

跟上世代節奏
Phyllis留意到隨著舊日的大書店倒閉,這樣容許打書釘、容許存在人情味的獨立書店如像雨後春筍般萌芽中。對比她畢業時,即九十年代那個金錢掛帥的市場,現在正經歷世代的轉變:毋須月薪八萬,賺來的錢夠基本生活,再做喜歡的事才是理想人生。這般態度孕育了大量小店和手作人,而新一代也愛光顧,形成全新的經濟生態,書店亦同樣。

現在有年輕人愛穿麻質大衣,捧著書,自稱文青,真正的愛書人又是否介意?她笑言不想標籤,因為不管是否文青,每個人都應該去看書。多想半晌,她皺著眉頭補充:「文青是指文藝青年吧,不喜歡看書,那乾脆就叫藝青好了。」

解憂舊書店 大埔寶湖道街市F021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