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歌曲被看見 Sheng Wong & Maggie Leung

一個片場,往往只有一位導演,今年不少MV拍攝裡,卻同時有兩位。Sheng和Maggie自林家謙〈下一位前度〉開始合作至今,前者慣常把自身情感灌入作品,而後者偏好收集身邊真人真事,打造成有血有肉的畫面:「別少看香港人的理解能力,只是視乎你願不願意為香港人創造具思考空間的作品。」

text.陳菁  photo.Bowy Chan(portrait)& 受訪者提供

入行:4.5年(Sheng)、3.5年(Maggie)

Instagram:@shengwong_、@maggieslays_

2020年作品:陳奕迅〈致明日的舞〉、陳健安〈廢學〉、林家謙〈拼命無恙〉、AGA〈See You Next Time〉、關智斌〈乾爹〉

MV畫面配合歌詞是否必然的事?

Sheng:你給我一首歌,不代表我認同歌裡的內容,最有趣就是我們的創作和歌詞截然不同,甚至相反。以我所知,林夕看畢林家謙〈下一位前度〉MV,覺得我們為歌曲賦予另一重意義,後來就衍生了〈拼命無恙〉,像是和填詞人互相拋波,為大家帶來新的啟發,我覺得整個創意工業理應如此。

Maggie:有監製最近跟我說,其實我不過借歌手MV,去說自己想說的故事。當刻決定接下一個拍攝與否,要視乎我們和歌曲有沒有化學作用。大家對我說故事的能力有所期望,所以我總會想能否在創作中再長出另一個故事。〈時光倒流一句話〉、〈See You Next Time〉,甚至更早期的〈在錯誤的宇宙尋找愛〉,都像短篇電影的主題曲,MV則像預告片,故事線很複雜,我部分作品甚至可以寫三、四十場戲。

Sheng:曾經有前輩跟我們說,我們除了是導演,也是演員。演員有兩種,一種叫方法演技,不需要經歷某個情節,仍然能透過自己的方法演活角色。這讓我想起Maggie,她看書和電影,就能把情節和故事幻想出來。

你們認為MV有地域性嗎?

Maggie:不應該有。有報導說我們的作品很香港,但其實只要把香港拍得好,就能成為很國際化的事。等於茄子蛋的MV拍得很台灣,同時很國際化。我們也拍過廟街和公屋,但我覺得香港導演毋須刻意搭出國際化的場景。如果我的選角是香港人,那就是發生在香港的故事。例如〈惡夢經〉,我終於拍到跨火盆的情節,這就是有趣的軟文化。

Sheng:這是意念決定得最快的一次,不過一杯咖啡的時間。發夢的事並無限制,她說想跨火盆、我就說想玩碟仙,當手指一去到YES,畫面便全黑掉,做甚麼都可以。當中也投放很多香港鬼故事的傳說,一筒歸西、紙紮公仔、棺材等,非常香港。

在年輕團隊裡看到怎樣的可能性?

Maggie:我的確刻意製造年輕的環境,也為團隊而驕傲。例如我們的燈光師肥寧,我覺得他是本地年輕而能打出電影級燈光的燈光師。亦例如我們的攝影師Sam Chan,我簡直覺得他是陪伴我多年的寵物小精靈,進化得愈來愈優良。作為導演固然要有一定的個人能力,但知人善任並把有才華的人聚起來,也是另一種能力,跟美感和說故事的技巧同樣重要。

Sheng:栽培很重要,要深信能力和年紀無關。過往很多人給我機會,到我有能力時,為何不做同樣的事呢?有時我們甚至有點刻意,覺得某位美術指導夠好,就用十個MV重點栽培,希望讓他儘快被大眾看見。同樣地,我們也互相提點,如果那天創作開始重複,腦袋塞死了,就趕快離開行業。

Maggie:經過很多一同參與的實驗,包括望月廣告,我覺得信任很重要。在香港,並非很多尋求合作的人都相信信任。但合作過的張敬軒、陳奕迅、陳健安和林家謙都很放手,也尊重創作。愈放手,其實效果必定愈好。

導演的崗位上,你們有使命感嗎? 

Sheng:我有所謂的使命感不是要改變市場,而是希望大家好好看每個作品的內容,我們雖然是導演,但很多設計也無法親口告訴你背後的巧思。我們身處於這個時代,每分鐘的創作也被這時代影響中,為甚麼要在這時候推出這樣的作品?一定有原因。

Maggie:我是個沒使命感的人,沒有刻意談政治,也不是為挑戰底線而挑戰,我是為作品好才堅持那麼多,如果該處是作品最真誠之處,我會堅持。例如〈時光邊緣的人〉有個自瀆的畫面,我想講述男人的慾望,所以安放了如此情節。我做藝術時是個自私的人,優先的考量往往不是商業事宜,而是能否表達我想說的事。我已經用燈光跟剪接遷就了,很隱約,跟唱片公司來回討論下,最後也能留住畫面。

Sheng:做創作就是不能懼怕,但無論是世界還香港發生的事,都讓我們自然地退後,明明刀子不在你頸邊,你就先退後了。這正是自行收窄創作空間,本來並不那麼窄小。我們只能不斷踩線,才能緊守那條線。沒人知道線在哪處,我以為我自己踏在線上,也許已經超過了。在收窄的空間中繼續表達心中所想,就是聰明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