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蕾 快樂全因眾樂

在港十一年,剛過去的叱咤頒獎禮,陳蕾終於得到首個女歌手銀獎。按照正常指標,應該算是走紅了。「怎樣定義走紅嗎?其實很個人,就像如何定義成功一樣。我不會用當紅去形容自己,但多了人認識這個名字,又想看看拿了女歌手銀獎的人是甚麼料子。」她咯咯地笑著,如果真的當紅,該當像MIRROR,而現在暫時還沒有人追她車。

text.陳菁

photo.ngok

illustration.yho

hair.Cliff Chan@Leonardo 3

Hair Corner makeup.Chi Chi Li

比較確定的,是她當刻是快樂的,可以繼續做自己喜歡的音樂、公司同事對她信任、偶然一個月有一、兩個可支撐生活的工作,就叫她無比滿足:「我不是大花筒,我現在覺得是人生高峰,銀獎也拿了還不是高峰嗎?我這個人飄了!」她在頒獎禮台上,把台下曾在亞視共事的攝影師一一點名致謝,網上留言除了大讚陳蕾值得獲獎,也樂見她飲水思源。「朋友問我拿獎後有甚麼感受,開心啊!但開心不因得獎,而是周邊的人為我得獎開心,種種說話比得獎更使我高興。」除了女歌手銀獎,她亦同時把唱作人銅獎捧回家,這是她第三年獲得的獎項。有人覺得女歌手獎較威風,她的反應卻相對淡然:「每個獎項對我而言也是光榮的事,但這次有點像吃了三天牛腩麵,然後得到咖哩飯。」

踏入在港發展的第十一年,她總是感激自己在整頓妥當後,才被更多人認識。假若自己一出道便順風順水,甚至爆紅成為新人王,難以處理被眾人注視的目光之餘,也搭建出隨時倒塌為頹垣敗瓦的自信。不經意的人身攻擊,或是苦口婆心的良性建議,都足以叫她十五十六,凌亂又迷失。耳邊的聲音不曾止息,人群中有人想她繼續Rock,有人深信她只差一首爆紅的作品,有人說她是世界級。現在心裡有個底,也懂得過濾:「我相信揼石仔,也不想走捷徑,一步一步走紮實多了。所以我未必需要一首爆紅的歌,甚至是爆紅的時刻。」


如果有聽過〈當我迷失時聽著的歌〉,你未必知道它在Demo時名為〈爸爸歌〉,但不難觀察到陳蕾和父親之間,不常有動人的溫暖話句,卻長年接通。在廣州的父親曾經擔心女兒成了當紅歌手,陳蕾卻笑言父親無論對獎項或其餘競逐的女歌手都沒清晰的概念,不會知道女兒被認可到哪個程度。

有人說香港選擇了陳蕾,事實上無論香港或廣州,都是構成這個體的一部分,前者令她成熟獨立,後者是供書教學之出生地:「儘管現在還未申請到永久居民身份證,但我對香港是有家的感覺。」十一年留港的中途,她曾經回廣州待了一整年,偶然冒起的生活小事,前往某家髮型屋、買慣用了的日用品,都令她不時渴望回到香港,種種也是歸屬感的體現。

她在這個歸屬之地,繼續搜羅著世界的靈感。上月推出的作品〈旁觀有罪〉,創作源自韓國的「N號房事件」,犯罪團體在通訊軟件Telegram建立多個聊天室,把聊天室分為不同的房間。對女性進行性威脅後,把相關的相片和影片等發布在聊天室中,部分需要入場費才能觀看。「這麼多年來,一直有對女性性侵犯的新聞,N號房令我如此震驚又百感交集,皆因觀看的人數有二十六萬。」世上存在不少道德扭曲的人,主謀當然有罪,但如果沒參與者,案件不可能成事。


偶然在網上查找心理學理論,除了著名的老鼠烏托邦實驗(Mouse Utopia Experiment),她還發現有個學說,名為旁觀者效應(Bystander Effect):事情裡如果旁觀者人數愈多,人們罪惡感愈低,願意伸出援手的動機便愈少。但誰能清高自稱沒當過旁觀者呢?最近有個上班族和陳蕾分享,有天在買咖啡時,打算多買一杯給辦公室大樓附近的露宿者。但當被問及買兩杯咖啡的原因,也只會支吾以對,叫同事先行離開。「我嘗試思考背後原因,也許因為這世界出現太多例子,你做好事,但人家覺得你很造作,於是做好事都要介意別人的目光,也要思前顧後。」於是錄音之時,她收起了純粹怒罵的情緒,增添一份視若無睹又木獨的演繹方法。沒有誰不曾受害,也沒有誰不曾旁觀。

要做被視為造作的事,多少也需要點勇氣,或是無視眾生的堅定。她舉例,假設具影響力者發表的得獎感言和自己無關,反而以環保或貧窮為主,可能有一半人會欣賞台上的公眾人物,亦有人猜疑那是故作有深度的表現。調整的方法就是不顧別人的目光,想說就說:「這要一直做下去!第一次發表,討厭你的人會覺得造作,如果你每次同樣,人家不得不佩服你。如果你一直造作下去,那就能成為一件實在的事。」敢言的就要繼續勇敢,勇氣不足的便要趕快自我操練,善良這回事,也請順便一併練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