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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鈴芽之旅》,在鈴芽通過「門」從天而降跳進「常世」的一幕,立時令我想起本地插畫師/漫畫家 Pen So(蘇頌文),近期獲得日本外務省主辦第十六屆日本國際漫畫獎(Japan International MANGA Award)銀獎得獎作品《回憶見》裡的一個場面。Pen So可說是我認識的漫畫家中最神往又最熟悉新海誠的創作人,「新海誠影響我好深,我始終最愛他初期作品裡的愛情觀:那種淡淡然的悲…… 是《秒速五厘米》那種,真實的,貼身的。但他近來的作品明顯地『開心了』,這亦可能是某種商業上的考慮才有如此決定。」Pen So說,「或許,在不自覺的情況下,新海誠也影響了我作品內的愛情觀,以致我作品裡的愛情都不樂觀、不是Happy Ending派,像《香港災難》的男女主角會有生死的距離……」曾經和Pen So在《你的名字。》於香港宣傳時一起訪問過新海誠,兩個作者波場類似,創作的想法又有甚麼異同? Text:大秀 Q:新海誠由一人製作開始,而你所有作品也是一人作品,你覺得這種作業的利弊是甚麼? A:絕對個人化的製作,包括故事的演繹、人物背景/設定、整體色調等等,這些完全能展現出作者的功力,以及一種「無雜質」的風格展現。壞處就是特別容易凸顯出作者的弱點,就新海誠而言,你看他的漫畫或早期作品的Storyboard分鏡,人物表情比較生硬,睇得出不是他的強項,他強在景物方面的東西。在這層面上,我自覺跟他很相似,我畫的人較靜態稍欠活力。做動畫和漫畫其實需求作者頗多元的技能,如一個作者能「一腳踢」固然強勁,但更多情況是作者認為難以令其他人真正了解其創作的想法,合作上會出現較多問題,唯有自己來。個人體驗是,我也想過下放給其他人做某些部份,但想以最低成本達到最高創作效益,暫時還是one man band好了。 Q:你的作品某程度上也是悲情,也有不少文化的價值觀,相對於日本,你覺得香港的文化變化和日本最明顯的不同是甚麼? A:日本比較單一,我意思是,感覺上某些東西好多年也沒甚麼轉變。例如,那些因日本是戰敗國身分又比較悲觀的緣故,加上不時要面對天災折騰,或許如此,在創作上每每出現熱血絕地翻身模式(如王道漫畫《聖鬥士星矢》內不死五小強、《龍珠》,甚至《美少女戰士》),流露出一種不死奮鬥精神。香港的文化呢,先以我本身經驗為例,我也是相對悲觀傷感的一類作者,不覺得所有故事也要Happy Ending,我想更真實地表現出人生總是事與願違,難有電影/漫畫/故事中那些主角光環…… 悲一點的結果/結局,或許,有更多讀者能產生共鳴。香港以前的創作,不時著眼於小人物,令故事更有味道,感染更多觀眾。再者,我覺得香港的文化不停浮動,又不時受速食文化/5G文化使然,「流行」不停地改變中。 Q:新海誠的災難三部曲,都圍繞兩代人對災難的不同看法,你筆下的災難其實想展現你內心的甚麼情緒? A:我的兩部作品《香港災難》和《災難之後》也是塑模一個災難的世界。我在創作《香港災難》時的情緒,是想借一個環保的議題來帶出「大自然」的力量如何破壞我們的家/城市,和當我們目擊這種破壞時內心悲傷的反應。老實講,寫這類題目某程度上是情緒上的發洩,創作時期是2016年開始,香港的環境及種種開始產生邊緣化和混亂,令我很鬱悶(笑)。而到《災難之後》,核心一個後災難時期,時間跨度就比較長,經歷到混亂期、疫情時期…… 若你細心留意,其實兩部作品我都以「日子」來做一個「標記」。日子除了標記節日,也是跟事件掛勾的一種符號,最簡單如生日、紀念日,幫你喚醒一些事件和記憶。另外就是距離(算是新海誠最愛用的點子之一),《災難之後》兩位主角分別於香港和九龍,最後更是生死之別…… 如疫情時期一樣,可能居住離你不遠的朋友,當時也要很長時間和配合機會才能見面。 Q:若你要補完或後續新海誠的一部作品,你會選哪一部? A:新海誠的確有鋪癮用小說來補完他的作品…… 他親自創作的小說版有部份我看過,但外傳那些就沒有看。若真要我揀一個作品來「補完」我會揀《你的名字。》,因為那故事的跨度長,當中可以「補完」的東西頗多,但我會選填補三葉與瀧交換了身體時期更多的細節,電影中某部份以快鏡來交代。《回憶見》裡面男女主角相處的時間,我都用快鏡來交代,有少少參考《你的名字。》裡同樣是快鏡播MV的模式。■ 鈴芽通過「門」從天而降跳進「常世」的一幕,立時令恩想起本地插畫師/漫畫家 Pen So《回憶見》裡的一個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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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免影響大家觀映,《鈴芽》的內容就點到即止,留待大家入場了解。上文提及不少新海誠創作常用的元素(也算是某種符號),他們反覆在不同作品中出現,成為他創作的重要組件。然而每看新海誠的作品,就像感受當年的「村上春樹風潮」一樣,以優美精緻的畫面配合動人的對白/字句,透過故事裡主要角色的角度出發,如同讀影像小說一樣,念白的、直接地深入了解人物的內心世界,撼擊觀眾的情緒核心。在觀賞《鈴芽》之前,我們就馬上秒速回顧新海誠的風格是如何構成的。(編按:個人覺得《追逐繁星的孩子》有丁點兒太吉卜力格局,而『災難三部曲』在上文已有提及,在此部分不再重複。) Text:大秀 《星之聲》――「時間」與「距離」之鬼 《星之聲》絕對是新海誠創作路上最「新海誠」的作品及里程碑,因為,他一個人製作了一部廿五分鐘長的動畫電影:除了音效和跟聲音有關的工作(試作和導演版是新海誠跟他當時的女朋友篠原美香為男女主角配音,配樂則由日後他數部作品中御用配樂師天門操刀)人物設定、2D手繪動畫、背景、3D CG也由他一手包辦,在欠缺(一個人)製作動畫的經驗和必要的畫功之下,新海誠花了差不多七個月的時間來「完成」《星之聲》。 挾著當時手機在日本大流行,人們互傳簡訊/電郵之大熱,新海誠將日後成為他簽名式的題材「時間」和「距離」——時刻推到極致——如果,在線等對方應機一日半日已覺得不耐煩的你,要等一個傳足八年的短訊會是甚麼概念? 《星之聲》的故事講述2039年,人類終於登上火星,卻被叫做達路斯的異生物擊潰;2046年中學三年生長峰美加子和寺尾昇同屬學校的劍道部,原本打算一同升讀同一高中,美加子卻被徵召加入聯合國宇宙軍駕駛機械人「追跡者」,翌年被派加入宇宙艦由地球出發追查達路斯。二人透過手機以電郵持續通訊,但分隔他們的距離不斷改變達光年之遠,接收到訊息的時間以「年」作為單位,距離是地球和宇宙之間,思念絕對為Long-D的終極級,伸延出的寂寞突破任何量度。 《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文青的科幻愛情 新海誠第二部動畫電影,首部電影動畫長片,片長超過九十分鐘。概念/故事原型來自他2002年9月發表的短篇漫畫《塔之彼方》,找來田澤潮負責人物設計兼任總作畫監督解決他部份製作上的缺點,後來再加入CoMix Wave的執行製作人伊藤耕一郎協助埋班加速製作及提升質量。《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講述日本津輕海峽另一側的領土北海道遭到「聯盟」佔領並改名「蝦夷」;聯盟在蝦夷建造了神秘又高聳入雲的「巨塔」,兩名少年浩紀與拓也為了要前往這「巨塔」研究並建造飛機「白色之翼」,並與忽然介入這神秘作業的少女佐由理約定帶她同行。然而,佐由理做了一個有關塔的夢後陷入不明原因沉睡,浩紀和拓也亦將計劃擱置…… 原來高塔有特殊功能,更關係到佐由理的命運;浩紀被引發「怪夢」後最終在夢境跟佐由理相見,拓也和浩紀決定要摧毀高塔,但這又關乎了世界安危和佐由理生死兩者之間的抉擇。這作品加入了新海誠的另一簽名式特色,那就是「夢」這個元素。不少新海誠研究者卻表示,以概念、元素、女主角設定及故事中的「功能」來衡量,《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更像是《天氣之子》(2019年)的「前身」,佐由理跟陽菜的能力主宰了故事的發展。 《秒速五厘米》―― 世界只有「寂寞」的「牽絆」 以「連作短篇」形式為創作核心,在之前「時間」和「距離」之外,加入「速度」(例如:櫻花瓣墜落的速度就是秒速五厘米、以書信通訊的速度、電車在暴雪下行進兩地之間的速度、兩人關係增進或衰減的速度、等一個人明白你心意的速度、釋懷至重新上路的速度)、「告白不能的牽絆」、「真實實景」以及「寂寞」等元素。 故事創作上,新海誠由十個故事構想到最後只用〈櫻花抄〉、〈太空人〉和〈秒速五厘米〉三個短篇組合成六十多分鐘的動畫,新海誠的原意用結尾的「放下」燃點觀眾的「希望」,誰知當中的無法告白、錯過、以及情感無故地衰減…… 甚至男女主角貴志和明里在平交道上的擦身而過卻未能立時認出對方,那種感情牽絆的瞬間爆發,絕對令宅宅男觀眾患上對平交道和擦身而過的PTSD。加上,新海誠用上蒙太奇加一首極為「夭心夭肺」的〈One More Time, One More Chance〉(唱作人山崎將義作品,鄭中基亦改編同曲為〈One More Time))閃回貴志人生的寂寥和跟明里過去那重要一夜的記憶,這「蒙太奇+主題曲」或「主題曲+男主角心路歷程」的展現,也鋪墊出一種新海誠特色…… 我懷疑金像導演Damien Chazelle(《鼓動真我》、《星聲夢裡人》導演)作品最後那些蒙太奇跟新海誠的玩法不謀而合。 《言葉之庭》―― 雨中浪漫「禁斷之戀」 我懷疑,跟塔倫天奴一樣,新海誠也有些微的戀足癖…… 在作品中不時有腳部的特寫出現,在《言葉之庭》,因故事的發展方向,更順理成章地出現很多「腳」——梅雨季節,以成為鞋匠為目標的十五歲高中生秋月孝雄與神秘的女性雪野百香里(由新海誠作品常客聲優花澤香菜聲演),在雨中的新宿御苑中相遇…… 這位晨早就隊啤又食朱古力的女性,因某種因素失去了前進的動力,與孝雄相遇後才逐漸釋懷,更留下贈句「隱約雷鳴.驟然陰沉.但盼雨來.留你在此.隱約雷鳴.即使無雨.吾願在此.如妳留我」…… 但原來,雪野是孝雄就讀的高中的古典文學老師,微妙的情愫突然變成不可能的「禁斷之戀」。 故事的發展在此不談,反而,我想說,《言葉之庭》中雪野情感大爆發的部份,響起由秦基博翻唱大江千里的舊歌〈Rain〉,歌詞首幾句已經點題:「言葉にできず 凍えたままで(無以言表.不動聲息)人前ではやさしく生きていた(在人前扮演溫柔.直到今天)しわよせで こんなふうに雑に(所有衝動都化作了)雨の夜にきみを 抱きしめてた(在這雨夜裡魯莽的擁抱)」除了「腳」和「歌」,電影中處理雨景也是極致的美,梅雨也不厭煩,只有默默的浪漫。若讀者有興趣,大家在YouTube找找由當紅男唱作人藤井風〈Rain〉的翻唱版本,好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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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新海誠即將上映的新作《鈴芽之旅》,令我聯想到漆原友紀的作品《蟲師》,全因《鈴芽》的神話色彩比新海誠過往的作品都要重,似乎想挑戰一下觀眾對「幻想」的世界觀的適應力,引發出觀眾那種「很想確切去明白」故事中的隱喻(現在叫做彩蛋吧?)或相關文化典故指涉的力量。一些看似跟我們生活抽離得過分的故事,對我們現實生活的重要性又在哪裡?觀眾在心靈上又甚麼時候需要這些故事和質感的填補呢?想起來,這需求,是一種哲學。自言深受傳說和科幻影響的新海誠(其中他最喜歡的科幻作者是漫畫家星野之宣),而《蟲師》作者漆原友紀就特別喜歡取材昆蟲和自然科學,套用作家葛亮一個說法,兩者在創作上之共通點在於「造境」之力––做異世境,做人境,也做心境。《鈴芽之旅》公路式穿梭現世常世,以寓言撫平悼念,以愛和悟開啟人內心那度「門」,對過去或未來的自己,道出一種如何面對苦難和失去的哲學。 Text:大秀 災難三部曲 終 後災難心理狀態 新海誠的《你的名字。》、《天氣之子》連同新作《鈴芽之旅》,被稱為「災難三部曲」,以「隕石」、「水」和「地震」來展示出一種「後災難心理狀態」,時而至今,這心態已未必只是回應後311日本的狀態,還要加入新冠疫情對全球的影響,對年輕一代的影響、對成年人一代的影響…… 《鈴芽》和《天氣》同樣要找出一個「代表」來改變/賑濟災害,不論是當「晴女」還是當「要石」—— 在《鈴芽》的世界觀內,蚯蚓(ミミズ)在日本列島之下蠢動的巨大力量,沒有目的沒有意志,只要積攢夠足夠的扭曲便會直接現身,摧枯拉朽與撼動大地產生地震。蚯蚓由『常世』穿過人世上不同位置的「後門」現身,要靠「要石」鎮住「後門」,若這些「後門」打開了,就要靠閉門師將這些災難之門關上。 研究日本多元文化論,不時會涉及到「日本人論」的課題——有別於西方(甚至是香港),日本是個單一民族的社會,國民特質傾向主張日本文化(特別在其思考和行動模式上),強調只有與生俱來的日本人才會理解。以漆原友紀筆下的《蟲師》為例,故事取材主要來源,也是日本的古老傳說,以及成長過程中長輩為她帶來的所見所聞,而當中,傳說亦不免滲進了一點點神道教的味道――潔淨、光明、誠實、正直組成的四種概念,認為污穢的事物是由外來的(以下,我會以兩個《蟲師》故事的篇章來解釋),每一個山、森林或村落,都有著她神秘又不可忽視的傳統和純淨。 日本人論 根據日本民族主義研究社會學家吉野耕作(Yoshino Kosaku 1953-2018)曾指出,日本是個講求集團主義的社會,從集團主義衍生出社會結構和社會心理的特質。日本人論探討的特質會隨著時代而有所不同,因此,自然風土觀點、歷史觀點、日本人特殊心理、大眾文化等題目也能在某程度上透出「日本人論」的特點。如同《鈴芽之旅》中「門」、「鑰匙」、「常世」、「閉門師」、「蚯蚓」等元素,漆原友紀以故事的主角——蟲師銀子,塑模出一個與一般世間並存的奇異世界,裡面所說及的「蟲」,是「很久很久以前,低等奇怪外型異於一般動植物且不在人類認知中的怪異族類」,有點虛幻又不著邊際,跟《鈴芽》的蚯蚓類似,有著不同的破壞力;還有,穿梭人間與異世界的「光筋脈」和「光酒」的兩個生物概念,大概可稱作為流動的生命的水;還有能接觸或看見「蟲」的人,稱之為有「異體質」(如鈴芽的經歷讓她看得到蚯蚓一樣),他們或會受蟲的影響而產生特異的能力,這些人和人、人和蟲的互動,就成了推動這故事前進的原動力,好比《鈴芽之旅》中的公路結構。 常之樹 《蟲師》中〈常之樹〉的故事裡,主人翁名叫幹太,他是從事建築的木匠,與太太郁子育有一女,但幹太經常不在家,自言喜歡到未踏足過的地方工作和建屋。某日,幹太於回家路上,發現一顆在林間草叢中出現的紅色果實——之後,他彷如得到了一種「看到過去」的能力,對村裡古往今來的事情瞭如指掌,令村民嘖嘖稱奇,他活像是守護在村裡的長老一樣。然後,銀子到訪,經幹太說出一段「我以前見過你」的對話後,銀子懷疑,幹太可能吃下了叫「覺木」的蟲,寄生在樹木中,在宿主(樹)遇到有生命危險之時就會開出紅花最後成為果實,而該果實就保留有「樹」的記憶,會寄生在吃掉果實的宿主身上,若那宿主經常接觸某棵樹的話,就會變成樹的一部分至完全同化(如草太中了白貓的咒而化身鈴芽兒時母親為她做的黃是色小木椅)。覺木在同化之前不會離開宿主,至宿主死亡為止,這讓我聯想到《鈴芽》裡要當「要石」時的狀態。 幹太在他的「記憶視覺」裡,找出一棵已被砍掉多時的樹幹,卻差點因為「覺木」的緣故被化成一體,幸得銀子出手相救……原來,那棵樹已經有千年歷史,見證著村內一切,是一棵老「神木」,有傳這樹有防止將其砍掉的能力。但多年前村內發生一宗山火(如同《鈴芽》中蚯蚓引發的地震和災害),令多數當樵夫的村民生活頓然出現問題…… 幾年前《天氣之子》的宣傳期間,新海誠曾說,「近幾年間,社會已改變了一點,這些大環境的變化也在角色上表現出來。這電影既然希望現世代的觀眾來看,那麼就應更放重在時代性。」而果實和宿主之間的「間柄」(指親族),代表了「人間」和「風土」配合社會性和歷史性之間的連繫——漆原友紀在收錄〈常之樹〉的漫畫單行本第十期的後記裡說道,故事創作的源頭,來自其老家有大量的楠樹,給人一種安靜詳和的氣氛,可是有一年因為颱風而令不少樹木折斷,令人心痛又印象深刻。 岩戶鈴芽(原菜乃華 聲演)、宗像草太(松村北斗 聲演)、岩戶環(深津繪里 聲演)、芹澤朋也(神木隆之介 聲演)。草太中了要石的本體白貓之咒,化身鈴芽兒時母親為她做的黃色小木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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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聞「痴根」之名,便覺有股濃厚街頭味道,全因「痴PSYROOT根」是間本地實體滑板店,也是一眾街頭板仔的聚腳地。主理人Henry(henrysiu_circle)閒來分享滑板片段,也在城內搞搞各種滑板活動,好讓各位「Hkskaters」能在節日中更加奔放。人皆尋夢,滑板世界很自由,作為100%忠於街頭的代表,Henry三言兩語間便已交待出其對滑板普及的大體想法:「滑板派對如盛宴,有得揀你鍾意點都得,街有街踩好,室內也有其用處,我們自己寫意便夠。」 text.Leon Lee photo.Henry Siu提供 我們是街頭風味 踩滑板十七年,Henry的資歷未算最長,但與友人在沙田區踩板踩久了,也認識了一班老死板友。這個「小社區」很惬意,可以飲酒可以chill,也可以一起深究滑板的技術。久而久之,令他有了開滑板店的打算,好讓自己鍾愛之物得以蔓延。「PSY是Psychedelic,而Root是根,所謂PSYROOT,便是我們對街頭文化的喜愛。香港滑板發展比其他地方要慢,要獨立推廣很難,所以我們聯同藝術與音樂,參與了『潮流集結音樂祭 UN1TED Fest 2022』,也有自發的『陶轆2.0』藝術展,給大眾看看滑板人背後的努力,並非表面玩樂般簡單。」 Henry說,目前滑板開始盛行,受到重視是好事,而新人在室內場地學習學習也不錯,不過眼見政府標榜成城市運動來推廣,便知大家「志不同不相為友」,圈子不同別強融。「香港始終是個很講規矩的地方,要在街頭踩板莫說自由不自由,還要考量到人群與保安因素,所以我明點解要有室內,我們搞活動也會在室內,起碼不用被驅趕,各有各生存,無所謂的。」他形容,滑板「運動」與「文化」就是兩種不同方向,像家居音響與藍芽耳機的分別,非同類風味根本比較不來,倒不如專心享受踩板樂趣:「即使你在室內戴晒頭盔,涼住冷氣,也改不了要先練好基本功的事實,有時簡單一個track可能都要練上一年半載,所以重點不在場地,而是你玩滑板的態度,先試了再說。」 試過所以Respect 轉念一想,Henry說的見解都很中肯,雖然站在街頭一方,卻幾乎沒有偏頗。問及原因,他指自己原來也曾到室內板場試試,一探這些「靚景靚地」和教班風氣,與想像中有否出入:「室內場感覺就是面向初學者與小童,很陽光很『四正』,適合練習技巧與跌倒,跟『踩街』完全是兩回事,但感覺認真,不壞。」既然感覺不壞,該繼續推廣嗎?「作為入門可以,畢竟街頭練習也是由基本入手,我認為學院派的做法,從『體育』角度來看無疑是系統的。只不過街頭文化是滑板核心,有塊板就能滑,場地不是必須的;而一些較為Underground的文化,不搬上檯面更好。」 Henry概嘆,要做到通情達理很難,大眾未必得,板仔「咁Real」就更甚。「感覺和Busking情況很似,有人覺得阻街擾民,有人認為是音樂,你撐得邊個?我們踩板除了會拍片記錄花式,實際上也收錄了不少香港景觀,這些不起眼的街道都很美,也只有日對夜對才能發現。」既然大家如此看重滑板,不妨拓展一下思維,推廣滑板產業可以,當運動玩也可以,融入城市就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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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板,要邁向全民,還是該留在小眾街頭呢?這個問題向來矛盾,尤其當大眾接納這項飽受污名的運動後,板仔地位在翻身之餘,也終於迎來「歡迎內進」的一刻,但代價卻是變得有點商業不夠「Real」。職業滑板手陸俊彥(俊仔)從來心繫街頭,但也要兼顧香港運動員的身份,把滑板視為一份職業。那麼,「遊走兩邊」會令他陷入兩難局面嗎?「能叨奧運光是一次難得機會。滑板人不怕被驅趕,只怕沒有機會挑戰;如今坊間誤會解開了,滑板開始入室,證明板仔也能在香港發展得更好,又為何感到不快?」 text.Leon Lee Photo.Oiyan Chan 糾正坊間想象 以往在香港散步,總會聽到路人批評板仔的「踩街」舉動,要不說他們一班人無所事事,不然就是在尋釁滋事。這個誤解很深,滑板要挑戰地形,深夜流連不過是種溫柔與遷就。陸俊彥(俊仔)和不少板仔一樣,都是在十二、三歲時開始接觸滑板,當年沒有Youtube、沒有完善滑板場也沒有教練,要交流心得技術,只能一邊從別人身上偷師,一邊找準機會在爛地中摸索。 卒之,一踩二十年過去,他踩出了不少成就,像是成為Vans贊助運動員、奪下亞洲沙灘許動會平地花式滑板金牌及全國賽第二等;也不再是個單純板仔,會落力追逐大賽成績甚至為品牌拍拍廣告。縱使未必人人認同他的做法,但這份名氣他沒有浪費,更成為了滑板界的「正氣典範」,扛下推廣重任。「我知道很多板仔看到商場或公園場地都很想挑戰,這個想法不一定正確,但其實全世界的滑板手都是這樣發跡,『街頭』就是滑板文化的核心,即使強如奧運金牌得主堀米雄斗Yuto Horigome,實際上也會到街上玩樂,玩滑板目的不在鬥爭,只不過是突破自己而已。」 正如俊仔所說,滑板與一般傳統運動不同,相比成績更很看重氛圍和感覺。不論甚麼比賽,板仔們總是完全投入自我,在那狹小木板上蹬腳,去挑戰千變萬化的花式動作:「滑板界的氛圍一向都很chill,所以你見奧運選手會在上場前聽音樂,也會在比賽期間一臉雀躍的笑著,很少出現嚴肅狀況。我相信很多人都沒看過這樣的比賽,然後被『究竟點解會咁玩?』的念頭充斥腦海。」在俊仔眼中,奧運是許多運動的終極目標,也是最正式的一種認證。而不論是奧運主辦方,還是政府都相中了這種特性,打算利用這股新鮮感來衝擊市場。 起步點愈多愈好 俊仔剛說罷,便勾起了我的好奇,把滑板從文化中抽離,僅以「運動」來推廣,不會有所衝突嗎?他笑言可能會,也可能不會。滑板路上雖然很多掣肘,但尊重(Respect)是板仔基本精神,不必以二元對立的角度來看待:「滑板走上『檯面』這件事有好有壞,好比室內滑板場出現,你說它很商業,但若然像今天不幸下起雨來,它便成了板仔們的一棵救命草;我認為可行方案不會嫌多。」的確,今天我們剛好相約在葵芳滑板場訪問,可惜遇上無情雨天,即使雨停了地板還沒乾透,結果只好放棄在梯級與坡道上拍攝,很可惜。 興許是近年滑板熱盛行的緣故,俊仔指自己也有在室內場擔任教練,雖然對他來說場地是「不夠玩」的,但室內場可以好好控制意外風險,也能教授初學者甚至小朋友最正確的姿勢發力,作為入門起步最適合不過。「他們總有一天會鼓起勇氣到室外挑戰,但好歹現在得先有個起步點存在;滑板產業亦如是,因為好多人只會看到成功的光環,那麼我們該做的,便是去展現這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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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雄彥作品《SLAM DUNK》(スラムダンク),港譯《男兒當入樽》,台譯《灌籃高手》,1990年42號至1996年27號於日本集英社出版的漫畫雜誌《週刊少年JUMP》上連載合共276話,推出正式單行本合共31冊,2001年推出完全版合共24冊,再在2018年推出新裝再編版合共20冊。2004年7月宣佈《SLAM DUNK》單行本日本國內銷量破1億冊,同年12月於神奈川縣立三崎高等學校校舍內舉行「1億冊感謝 FINAL」活動,由井上雄彥老師親手用粉筆於該校舍不同層數的黑板上,繪畫出漫畫結局後十日後的狀況(於2009年推出完全版)。 Text.大秀 由於當年連載最後一話時出現過「第1部.完」這句話,以至多年來Fans不停期盼「續集」、「第2部」的出現,可惜從來未發生。井上老師後來說:「我早就想好了。《SLAM DUNK》的結束時間點很明確,因為我早就決定打完山王一戰就是《SLAM DUNK》完結的時候,因此最重要的課題就是如何讓故事更充實、讓比賽更精彩。雖然最終話提到湘北在下一場比賽就輸了,不過這件事其實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山王一戰本身。如何讓自己的作品在這比賽中達到顛峰才是首要關鍵。畫《SLAM DUNK》的結局時,我該完成的課題很明顯,所以我絲毫不感到迷惘。」(節錄於《空白 SWITCH INTERVIEW Apr2010 – Mar2012井上雄彥》)。那些不滿《週刊少年JUMP》因作品受歡迎而「無限延長」連載、電視動畫系列製作不夠水準(例如,像《足球小將》一樣帶波帶足一集、籃球畫面展現欠佳)等等的問題,都沒列入井上老師對這課題的討論之中。一眨眼來到2021年1月7日,井上老師突然在Twitter宣布《SLAM DUNK》的電影化後,瞬間就成為了全球熱話和焦點,還透露井上老師參與這電影各方面不同的工作,包括故事、劇本和角色設計等等,粉絲等了四分之一個世紀的《SLAM DUNK》新作,真的要來了! 回帶到當年《SLAM DUNK》結局的後遺 《THE FIRST SLAM DUNK》電影在日本於2022年12月3日上映後,在12月15日推出了一本名叫《THE FIRST SLAM DUNK re:SOURCE》的資料集,除了各種電影相關的設定資料及原始草圖之外,特別收錄了與這次故事「相關」的短篇故事〈耳環〉(原名ピアス)和超詳盡井上雄彥訪問(分前、後兩篇)。訪問一開始就回述當年「結局」的問題:「從那時候開始,我在心裡一直沉澱這問題。那時候,應該是1996年6月《SLAM DUNK》在《週刊少年Jump》上的連載結束的時候。」 井上老師表示,結束《SLAM DUNK》的故事是他所想的,那是不變的事實,「不過,站在讀者的角度來看,雖然發生了各種情況,但突然間在沒有任何預告的情況下就變成了最終話,在最後一頁還寫著『第1部.完』。讀者的腦海中就馬上浮現出『我還想繼續看!』、『你還能畫畫嗎?』這些說……難道我真的沒有盡到對讀者的責任嗎?」 讀者/觀眾的支持,無疑就是創作人最大的動力,這對井上雄彥老師來說,也不例外:「連載期間,廣大的讀者不論男女老幼,都會寄明信片和信件給我,為我帶來很多鼓舞。他們用鉛筆寫下想法,而我從他們那裡獲得動力。某程度上,讀者的支持成了我不可或缺的財富,同時,又化作我身體的一部份。我一直畫漫畫,全心全意想把這個訊息傳遞給讀者。然而,最終我也會在某程度上傷害他們(意指作品終會以某種方式、理由下完結),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想讓讀者開心的原因。」井上老師往後也推出過其他作品,有先行網上連載的科幻+籃球的《BUZZER BEATER》(太空也入樽)、有關輪椅籃球的《REAL》、史詩式鉅作《浪客行》(Vagabond),「當然,很多人完全接受了新作品。但是,繼續想看《SLAM DUNK》的聲音卻從沒有減少,依然存在。這就是為什麼當《SLAM DUNK》在日本國內總發行量超過1億冊時,我們在全國六家報紙的早報刊登了報紙廣告以紀念1億冊、還在神奈川縣立三崎高中舉辦了《SLAM DUNK》1億冊感謝的活動,在該校課室內的黑板上畫描繪出〈SLAM DUNK 10DAYS AFTER〉。」 在三崎高中的活動中,井上老師說,他從到場觀眾背後看著他們閱讀粉筆畫,這讓他再次感受到讀者的熱情,再想到連載時收到的粉絲來信,「在這次紀念活動上看到的一切,都一直留在我的心中。然而,我身為漫畫家,因為各種問題而令《浪客行》和《REAL》的出版速度都變慢了。那時候,我在尋找漫畫以外的渠道,看看有沒有讓我滿意的媒介和方法。但我嘗試過各種項目後,怎樣也無法釋懷–因無法畫漫畫,不能回應讀者而感到的痛苦。」 就在心情矛盾之際,井上老師(從一些Demo裡)看到了櫻木花道回頭看他的畫面。事情的發展就慢慢改變起來。 花道真的成為了救世主 原來早於2009年,來自東映動畫製作人松井敏行有關《SLAM DUNK》電影版動畫的企劃,就在井上老師的事務所出現。那是一條影片。「起初,我很不情願,也認為不太可行。首先,我覺得動畫的籃球無法強而有力地表達出來。而僅僅做規劃是不夠的,因此我邀請東映方面製作一個簡短的『試播版』,看看可以用怎麼樣的動畫圖像方式/風格來拍成電影。」 「之後,當我看到第一條試作Demo片段的時候,我依然認為是不可行的。但過了一會兒後,第二版就發過來了……雖然,透過這些Demo動畫,我絕對可以感受東映和製作團隊他們對《SLAM DUNK》的熱情,但出來的效果仍未符合我的口味。看過這兩個Demo後,我就把意見發過去給東映。然後,過了一段時間就收到第三條Demo。」井上老師憶述,那時候已經是2014年了,相距他收到東映的首條Demo已經過去了五年時間,「我對製作單位的堅韌和熱情感到相當驚訝。不過,我還是覺得,若以當時製作Demo的質量來製作電影公諸於世的話,還不夠水準……」 「試作Demo版的場景,是漫畫最後一話的最後一幕,畫出櫻木花道回頭看著我們說:『因為我是天才啊!』的畫面。那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到這畫面的力量。看到這畫面,當時我的直覺是:如果我能參與其中(電影製作),這個花道會變得更花道嗎?我決定,一定要參與其中,否則我無法原諒自己。嚴格來說,就是由我自己來做,將它拍成電影。於是開始涉足這個企畫。在多次觀看試作Demo版後,我深深感受到工作人員想將這作品電影化的的熱情。同時,我也覺得如果《SLAM DUNK》被拍成電影,讀者和粉絲也會感到很高興。製作試作Demo的工作人員的熱情,推動了我,就是我製作電影的主要原因。」 「然而,這是我首次參與電影製作,無法預計實際的工作量是多少。但最後總算是認識了(苦笑)。當我作出決定後,第一個浮現腦海的問題是:我首先應該做甚麼?像畫漫畫一樣先從分鏡開始?好吧,那麼我們就這樣做!」 (以上為文章節錄,完整文章刊登於最新一期《J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