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劉青雲首次與導演翁子光合作，已經帶來非常引人入勝的故事。平淡不過的戲名，背後故事卻是曾在十多年前哄動一時的奇案。電影《爸爸》講述2010年發生在荃灣享和街的弒母殺妹命案，而重心卻放在案件家庭的爸爸，從一個有趣視覺引領大家走進這宗奇案當中。然而，不同的是流暢的述事方式和鏡頭運用，卻帶出立體而寫實的感覺。還有的是，演技張力更大的劉青雲。一句「你，肚不肚餓？」，就此將劉青雲和翁子光拉近，也將電影和生活扣緊。

Text Carson Lin Photo Oiyan Chan

血緣摰親奪走生命摯愛

2010年7月，荃灣享和街殺生一宗轟動全城的倫常慘劇，兇手簡家良在寓所內斬殺其母親及妹妹，後來報警自首再被拘捕。最終，兇手被廣泛報導，全城發現只是一位僅得15歲、品學兼優的中學生，他更在錄口供時表示「這個世界太多人，要斬死他們，繼續斬光所有衰人」，令人不寒而慄。最後，他被診斷出精神分裂，判處無限刑期。一個圓滿家庭，就在一夜間完全顛倒，只剩下爸爸一人獨力面對、承擔和消化。

如此慘劇發生，翁導印象特別深，源於案發現場就與其住家僅一街之隔，想不到多年後的今天，終於有機會以另一身份重新述說這件奇案。「早於《爸爸》出現之前，我已曾受委託去寫一個關於此案的劇本，惟當時不是由我執導。」他分享，當年撰寫劇本進行了大量資料搜集，也有幸接觸到「爸爸」，從其親自分享中了解到很多當事人的真實想法，因此感覺特別深：「他的情緒或很多價值觀，以至對家庭的看法等，變相所有部分都是從他的角度出發去說，所以很自然地，我寫這個故事都是以一個『爸爸』的角度去創作。」由市民角色轉到編劇去消化，再到今天親自執導訴說這件難忘悲劇，翁導指正：「不少人說《爸爸》是改編原案，其實非也，正確說法更應該是啟發自原案。」

悲劇，要學會如何過度

翁導透露起初負責編寫劇本，不能決定演員班底，後來撰寫完發現對劇本產生了感情，於是千方百計將劇本買回來，第一時間想起邀來劉青雲出演「爸爸」一角。「很記得首次見面，他留了長頭髮，並告訴我長髮是為造型而準備。」首次與青雲見面後，翁導分享很有驚喜：「很多性格和細節，讓你覺得他很實在，就像普通人。那刻確實令我充滿了憧憬和想像，深信這次合作沒問題。」

對於遇上這位導演，青雲也表示很期待。他直言自己很喜歡劇本，也認為翁導處理電影與一般港產片不同，既有可觀性，也有想表達的意思，他分享：「《爸爸》不是講述正與邪，或者一個關於批判或貧富懸殊的故事。一個發生在普通家庭的悲劇，我覺得，其實經常發生在任何人身上。」接觸過不少戲種的青雲，到底又被劇本的甚麼元素吸引？「我喜歡它在最後，提供了一個很合理的方法，讓大家過度這件事。而且，它不是一部以對白去交代很多的電影，反而給予了很多空間，可以讓大家好好去感受。」

不用其他，只要這一句

二人坦言，拍攝沒有直接討論每場戲，而是圍繞「位置」和「距離」。導演解釋：「例如他和兒子會靠近一些，下一刻又跟太太如飛蛾撲火。很多時候，我們都在說他和事件的關係。」青雲認為，他透過劇本看到很多層次和過程，以至整個家庭的所有痕跡，全都是簡單而生活化的細節，所以演出上無需說太多。「其實所謂演戲的層次，很多時候都是不存在。」唯獨一場戲，他偏偏想用對白去表達。「他在很孤獨、很渴望探望兒子的生活待了很長時間，而現實裡繼續很淡然，但其實又不是。試想像，他等了那麼久，到終於看見兒子他，那個情緒就是：很簡單，吃一頓飯。其實就是這樣。」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沒有放棄每一刻去思考。譬如爸爸第一次探監。」那一場戲，導演透露本來爸爸有很多對白要說，而青雲卻親自向他說：「導演，我覺得這刻只需問兒子：『你，肚不肚餓？』。」如此畫面令導演為之震撼，並立刻決定刪走其他對白，導演解釋：「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要和兒子說甚麼。這一句就是開場白，卻又很日常。親兒子殺了自己太太和女兒，我覺得這個人的狀態已很複雜，然後他一直內收再內收，最後最結晶的東西，原來就是一句：肚不肚餓？」回望這部電影，他直說：「我覺得，我們在很多場戲真的找到一個很適合的位置，讓觀眾真的進入了爸爸的視覺去看整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