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Jane封面專訪 | 隨心登陸宜居帶
2025-06-03

「多謝各位親愛的。」成軍二十年,很慶幸Dear Jane還是選擇回到紅館舉行一連四場的演唱會。不經不覺已是第三次踏足紅館,意義變得不同,可是對於他們而言,出道二十年似是契機多於目的,最重要都是樂迷與樂隊有否共度美好時光。驚喜還是有的,就連Nice也直言:「最大分別是,我從很多樂迷的分享得知,今次演出是很多回憶的見證。例如很多人與另一半來看,由第一次到現在,大家的身份都變得不同了。」
看著心愛的樂隊又再登上舞台,這些時光真的千金難買。難怪剛剛完成了演唱會後,已經接連進行了幾場小型演出的他們,沒有太多疲態出現,鏡頭前後仍然有講有笑,看見新表又會逐一討論一下。這足以證明,他們早已視音樂和演出為生活的一部分。說回演唱會,Howie回想起其中一則趣聞:「聽聞有一對情侶本來分手了,但由於已買了門票,大家決定看完再算,結果演唱會之後復合了。」
「所以我覺得玩一場騷,大家看得開心投入,其實已很圓滿。」Tim說道。聽著大家回顧這些趣聞,Jackal也不禁說句:「難道演唱會就是良方妙藥?哈哈。」真的,你們沒有講錯。這二十年來,大家緊隨著他們才可登陸這片宜居帶,找到生活的良方妙藥。
text.Carson Lin|styling.Calvin Wong|photo.Gregory Chong|hair.JamieLeeHair @amieleehair|makeup.German Cheung @ger_ger|Watches.TAG Heuer|Wardrobe.Dunhill, Loro Piana, Pedro

第三次,還是紅館特別
很有趣,《Dearest Dear Jane Live 2025》演唱會尾場完成後,有報導指四位成員多年來都未曾公開落淚,論場面有多盛大,或者意義有多重要也好,四位成員「只會」由衷地向所有樂迷致謝。說話幾肉麻都好,也非一定你流淚所以我流淚。
Dear Jane出道的二十周年紀念演出,今次演唱會應該有點不同吧?難忘片段也應該有不少吧?Tim先分享:「坦白說,四晚演出的畫面我都搞亂了。但是,從台下升上來,然後看見要唱的頭三個字是『多謝你』,這是我最深刻的畫面。」適逢演唱會的首場是母親節,Howie在Nice的提醒下,也破例地演出他特意為媽媽編寫的歌曲〈終點的擁抱〉,他說:「以往我不太喜歡經常唱這首歌,因為意義上實在太私人,但是很高興可以在首場有那麼多樂迷一起聽和唱,而且是母親節,所以那個回憶是開心的。」Nice更分享,今次更特意為編曲加入弘樂部分,令歌曲層次再昇華了不少。
二十周年的意義,對於他們來說,其實既有輕盈的感覺也有些分量。所謂的分量,在於二十年時間蘊藏了無數樂迷的回憶和經歷,而這些看似與樂隊沒有直接關係的片段,每當Dear Jane踏上舞台時,樂迷都會一一向他們回饋,用伴唱聲、歡呼聲,用文字、用圖片,為求將每次抒發都傳送到樂隊。「他們生活上所有零零碎碎的片段,慢慢已成為我們的能量,原來這些經歷都因為這二十年的過去,而變得如此有趣。」
第三次踏上紅館,感覺仍然是熟悉而令人興奮的。隨著啟德主場館正式開幕,不少歌手單位對於這個可容納5萬人的新場館都有不少憧憬,而Dear Jane有幸在早前率先踏上這個新場館演出。幾乎是五至六倍人數的差距,他們卻認為紅館還是在心目中擁有與別不同的地位。「紅館稱不上是十分大的空間,可是不論三面台或四面台,你都能夠很直接地感受到觀眾的氣場。」Tim說道。「很有印象,去到尾場的時候,我真的感覺到觀眾也累了。大家都上了班兩天,然後夜晚要再企一整晚陪著我們演出,體力需求是大的。不過,他們都很好很投入,堅持企到最後,怎樣也不肯坐下來。」

表演者能夠感覺到觀眾,這種連繫就是眾多舞台魅力之一。從出道到現在,Dear Jane登上過大大小小的舞台,紅館的確是一個特別的存在,然而還有一種演出仍叫他們為之津津樂道。「如果有得選擇的話,我會想再開多一次戶外演唱會。」Jackal回憶約三年前在竹翠公園舉行的《Dear Jane What’s Happening Live 2022》,樂隊少有地將演出移師至戶外場地舉行,人數、流程、主題,與過去的演出沒有太大落差,唯獨這次演出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回味。他說:「不知是空間感問題,還是觀眾的投入程度影響,我很記得觀眾可以邊喝酒邊欣賞演唱會,這是另一種感覺來的,很開心。」
個人經驗,那次戶外演出非一般的震撼,完全是另一種樂隊音樂的體驗。不過,紅館還是有其代表性,正如Tim所說:「永遠在紅館開騷的感覺,就好像每一刻都在與觀眾不斷交換energy一樣,是很特別的。」
四個人,四部曲
在台上與樂迷不斷交換energy,在台下則與歌曲和回憶互相湊合出更大的synergy。踏上紅館前夕,Dear Jane於三月初帶來了〈你流淚所以我流淚〉,為久違九年的「三部曲」揭開全新篇章。憑著〈哪裡只得我共你〉、〈只知感覺失了蹤〉和〈經過一些秋與冬〉的出現,愛情三部曲成為了樂隊的經典之作,相隔九年、於出道二十年的時刻再揭曉新篇章,一切是否早已注定?
「坦白說,真的沒有特別計劃。」不經意就是如此浪漫,Howie道出真相後,反而令這份重遇變得更純粹。「去年底,公司與創作團隊Halftalk跟我們透露很想推出一首新歌〈你流淚所以我流淚〉,感覺我們樂隊陽氣夠重,可以中和新曲的悲情,而我們手上又有一系列早已寫下來的曲本,加上我們一直知道要為三部曲再出一首新作呼應,後來大家將以上情況都結合起來,意想不到地很相襯。所以,我們找來了三部曲的原裝填詞人,久違合作多時的陳詠謙再次揮筆,而〈你流淚所以我流淚〉就此誕生。」

慢動作沒有刪去那些舊片段,獨特的歌名、浩然和小曼的發展、觀塘上班區的街頭,全都是熟悉的景象,只是不錯想過一別便是九年後。新曲MV泛起了一些情緒,你便知道三部曲成為了大家心中的經典,一直陪伴樂迷成長,也見證了Dear Jane成長。經過一些秋與月後,第四部曲又為他們帶來甚麼感受?Nice分享:「幾矛盾的感覺。我記得當日拍攝探班,重返工木場那兒,所有場景擺設幾乎原封不動。九年喎?這九年時間,感覺好像冰封了一樣。」
「我再遇見了浩然、小曼,大家都變得成熟了。一路與他們說著,大家都不期而然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你便會想,經過九年的洗禮、經歷之後,你發現在昔日位置看見一樣的眼前事物,但是人的心態可能都變得不同,那個衝突是很有趣。」當觀塘已變得面目全非,你怎能再否定時間沒有一閃即逝?變化,總是提醒著世人從前的模樣,是好是壞,都有值得回味的價值。同樣地,變化和時間也在提醒Dear Jane走了多少路,依然忠於自己的音樂,不曾動搖過。
我們仍然是我們
這個年頭,堅持做自己談何容易。三部曲、四部曲,抑或是唱出不少香港樂迷坎坷情路的金曲也好,來到二十年後的今天,這番討論還是存在 —— 到底Dear Jane表達的是甚麼band sound?情歌大受歡迎,他們從不否認;樂隊音樂似乎不是這類,他們卻會大聲說不。
「其實我想講,我哋從來沒有所謂的轉變過,我們一路都有玩快歌,一路都有玩搖滾歌。」Jackal說。出道多年後,他們對於這個討論已變得態度中和,愈來愈有耐性。在說的是行動上的持續性,耐心地用歌曲回應外界的提問。「只不過我們的情歌比較受歡迎,而我們的搖滾歌則較少人聽,情況就好像完全沒有推出過一樣。其實我們在去年底推出一首好嘈的歌(〈苦口良藥〉),不知道有沒有人留意吧,哈哈。」每次都一笑置之,以一種帶點自嘲的語氣回應大家,然後埋首於錄音室,繼續做更多喜歡的音樂。

音樂是種品味,各有喜好不同,總未能盡如人意。而且,還要配合天時地利人和。Howie分享:「還有,其實〈永遠飛行模式〉是我們首張專輯的歌曲來的,不過因為某些情況而未有在當時推出。所以,其實我們從第一枚專輯開始已經有玩情歌了。」不斷嘗試,才能雕琢成為最具個性的品味,一字記之曰:守。守著內心,守著初衷。Nice笑著說:「We’ve always been the exact same band,二十年。」
Tim補充:「哈哈哈,就好似從來沒有做過一樣。但是我們又不會放棄的,希望大家繼續更多留意我們的機會吧。」Jackal續說:「其實這個都算是我們的……失敗。」
「…..其實好正的,(〈苦口良藥〉)是『心機嘢』來的。」Nice笑著說。
Welcome to Goldilocks Zone
俗語有云,誰能夠專注在同一件事多達二十年?的確很難,但是做音樂的就可以。二十年,畢竟佔據了人生的好一部分,應該頗有感受的時刻吧?「原來又不是。」問到這裡,想到不Nice立即回應了,而且更是如此清脆純粹。他們透露,二十年似是一個舉行演唱會、與樂迷再聚一歐的理由,沒有太多複雜的情緒。
他們甚至透露,演唱會的主意都是源自去年一次訪問,被記者提醒了一下才啟發出來。輕鬆面對絕非不重視,因為他們四人心裡很清楚,二十年如一日,還有很多機會好好慶祝,「對吧,反正都會繼續玩,好像等到三、四十年之後再說,比較有意思吧。」

也許吧。其他人不太敢說,看著四位在面前談笑風生般的分享,好像隱約看見他們三、四十年之後的畫面。你一句、我一句,大家之間仍然很有默契。「我們就像猶如兄弟?一家人?其實我也搞不清了。」Tim說道。Howie續說:「我們現在應該更似是生活在一個『Goldilock Zone』(宜居帶)。又不是老到沒有能力玩,又不是厭倦到沒有心機玩;有時候我亂寫,他又會唱到,大家的技術又似是所謂應付到。所以,我覺得現在才是我們的黃金階段,每項事情都掌握到,然後共同向著同一目標前行,繼續做更多好音樂給大家。」
約定大家
樂迷總是貪心的,一場演出就作罷?沒可能。大抵玩音樂的人都喜歡隨心而行,或者換個角度說,他們應該是行動派。「好吧,出隻碟先吧,今年怎樣也推出一隻碟 —— 那麼就可以掛上20週年的名號,哈哈。」Tim 笑著說。
EP、專輯、精選,甚麼也好,相信樂迷們還是想看他們的演出。其實,他們心底裡也是。Howie說:「如果可以的話,可否回到我的成長地演出?我在多倫多出生、長大的,重遊舊地,我覺得應該會幾好玩的。經理人,唔該!」回顧多年來的演出,原來Dear Jane未曾到訪外國進行演出,尤其對於曾在外地生活和成長的成員而言,這份渴望早已植於內心多年。Tim回應道:「這樣就不爭在一同去美國喇。東岸一場,西岸一場,好玩!」

每次提起演唱會,他們都會談得特別雀躍,回顧三年前在竹翠公園的戶外演出,更是記憶猶新,希望有天能夠再於戶外演出。不過,其實比起走埠巡迴或者戶外嘉年華般的演出,他們還有一大心願一直很想實現。Nice分享:「其實都說了很久,我們累積了很多side track,很少機會玩給觀眾看。今次演唱會,本來已列出了一系列的side track作品,可惜礙於安排問題或其他原因,最終都是沒有出現。其實,我們很想做一場side track演出。」
Howie解釋,原來多年前已經萌生這個想法,目的只為真正地與觀眾一同享受演出,「早於《Timeline》時已經有打算,希望回到我們四個第一場獨立騷的場地(Nice:蒲吧!)進行演出。可不可以不戴耳機,很純粹地讓觀眾看見我們平時在Band房夾歌的模樣呢?這樣是其中一項想做到的事情。」甚至乎,他們早已將構思都實現在腦海裡,Nice說:「我們連名稱都想好了,叫做《Dear Jane One Night Stand》。」Tim補充:「就這樣,T-shirt、牛仔褲上台吧。」
他再說:「其實所謂心願,我覺得幾有趣。因為大家已未必說得出,或者發覺原來當初年輕時有好多所謂的夢想願望,其實就是當你不懂得怎樣做,卻一直在找方法去做,這一種就是追夢的感覺。而當大家慢慢成長,開始學識多少的時候,其實沒甚麼,就是落手去做,向著同一方向前行,你就會揾到方法。其實我們未必會說得出一些很宏大的夢想,因為當要做的時候,我們就去做,就是這樣。」
本以為玩樂隊的都要靠一股熱情如火的氣焰,才能前行千里路。大概這就是他們所說的落差。其實樂隊不應有框架,夠愛音樂、夠投入音樂,就是如此簡單。正如Tim所說:「其實大家就是走在一起做一件事,而又同大家有共鳴,同埋連繫到的東西,就是玩音樂。」

最後,Jackal有感而發:「完成了演出,我們便繼續耷低頭,做我們新的歌曲;有新演出,我們就去準備。這就是Dear Jane,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子。」約定大家,與他們隨心登陸這片宜居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