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V是神聖工作 Karson Liu

見面前的晚上,Karson Liu又沒有睡了:「現在我兩、三天不睡也可以。」語句裡沒有半點為肝臟仍然運作而自豪的意味,他指指眼眶下兩厘米一帶,示意黑眼圈已經蔓延到這地步。
昨夜未眠,是因為收到剛剪好的MV版本,重播再細嚼,隨著一次又一次往腦門衝去的興奮血液,後來又天亮了。今年他迎來密集的MV場景設計工作,無論作品數目還是無眠夜,同樣是一時三刻數不清的,而他正式入行的日子只不過兩年。

 text.陳菁  photo.Bowy Chan(portrait)& 受訪者提供

 

.入行:2年

.Instagram:@karsonliu

.2020年作品:泳兒〈溝渠暢泳〉、衛蘭〈帶走你的垃圾〉、陳蕾〈娑婆〉、章尾而〈Pretty Liar〉、李靖筠〈嗚哩雙刀〉

甚麼時候開始接觸場景設計?

我在香港藝術學院唸Fine Art,主修雕塑。可惜香港出不了藝術家,假若極有才華的畢業生有機會能擠身Art Basel,但很多畢了業都沒出路。以前主修雕塑的只有九位同學,我常說笑不如開家友善的五金舖好了,反正那些物料和技能我們都懂。我在讀書後期已經接下服裝助理的工作,後來就參與MV的美術設計,對比其他同學,特別是做雕塑的,我想發展得比較貼近,又能繼續做作品的也許便是我。

場景設計的過程是怎樣的?

一個月前會收到通知,有新歌將要推出,問你接不接場景設計,我大多會回覆:「好啊!可以要多點資料嗎?」而往往那些資料到埗時,就是開拍前一星期。多數已經找好拍攝場地,我就開始構思和布置。有時我會在工作室搭個木板底座,然後再物色道具。我習慣傍晚六、七時在深水埗尋寶,例如陳健安〈廢學〉的道具很多都在地攤買來,二手物品的質感就是不一樣。在工作室拼砌過,拍攝當日便把材料搬過去,重新搭出場景。

工作時的挫敗感或難受來自哪裡?

AGA的專輯〈So Called Love Songs〉封面拍攝工作,陳設和拍攝只有各一天的時間,拍攝完便需要馬上拆走。當刻是最瘋狂又心酸,所有人都回家了,自己的團隊就留下來拆景。先要把注滿水池的水抽走,再把整塊用石膏造的佈景拆除,起碼裝滿了廿多個垃圾膠袋。而〈廢學〉是在唐三樓拍攝,首次視察場地時我沒察覺樓梯是那麼斜,當天來來回回搬了很多木版和十多箱物品。到最後一場在洗手間拍攝的戲份,我本來為了要將太陽花插進馬桶並灌入水泥,一早準備了膠手套,最後累得直接徒手處理。這年捱夜的密集度,已經讓我無法在凌晨四、五時前入睡,作息都調整不了。

拍攝資金對你來說是難搞的一項嗎?

普遍上美術團隊能分發到萬多元,以前對錢沒概念,曾經因為計算錯誤,加上發現道具不足,最後要自掏腰包付兩萬元。其實我能接受自己沒薪水,甚至自掏腰包,那是我的決定,但我的底線是助手要有薪水,不可能要人家一同虧本。我以前試過類似情況,當中上級會先賠上下屬的收入,人家壓榨別人,你不能有樣學樣。現在對預算控制較著緊,我不想再因為預算出錯而捱麵包,每碼七十塊的布看似便宜,但廿碼就是天文數字!

場景設計體現了「鏡頭三分鐘,台下十年功」?

的確只有三分鐘!但我並不介意。有的道具準備好,鏡頭卻拍很少,甚至沒用上也是常見的事情,陳蕾〈娑婆〉中有個面具我做了整天,本來是計劃讓陳蕾一直佩戴著,是主要的飾物,最後卻一閃而過。但我相信導演的決定,我自己也有過濾,不是買回來、付了錢便必須要用,仍然是劇本、歌詞和文本先行。現在我會紀錄多點,由零到一百的模樣,我想讓大家知道這是很多人的功勞。以前我不太留意參與單位的名單,現在會完整地看完。

你覺得香港MV被期待嗎?場景或美術被重視嗎?

這是我思考良久的問題,到底是因為我從事當中,於是我覺得MV更被注視了?還是確實好看了?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我沒留意?近年不同導演投放更多力度在作品中,不但導演和歌手的關係緊密了,連導演和團隊的關係也很好,於是作品質素亦相對提升。香港觀眾看到成果,我覺得有被期待多了。

除了以個人出發的美學評價外,你期望觀眾怎樣欣賞MV作品?

做MV對我來說是很神聖的事,人家把全年最有潛質的作品交托於你,而MV的視覺效果可以為歌曲帶來很大的影響。如果你對歌曲理解不足,其實很對不起人家。YouTube下的留言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而很老實說,和美術有關的留言並不多。部分留言會寫著:「MV和歌曲並不相襯」或「MV很差」,我希望他可以分享得詳細一點。意見無論好或壞,我都很高興,起碼被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