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35分鐘〈Bridge〉的時尚詩意 — 坂本龍一與山本耀司

「ARS LONGA VITA BREVIS」

生命短暫,可是藝術能夠永恆存在。日本國寶級音樂大師,人稱「教授」的坂本龍一終在日前經家人對外宣佈,不敵癌細胞擴散而與世長辭,享年71歲。這個世界,再次失去了美好的人和事。

坂本龍一的一生都與音樂有關,可是他從未真正追求過音樂,只是上天和緣份撮合了他們。這個浪漫的故事,甚至延伸到另一篇章 — 時尚。教授與時尚的關係,不至於有著天翻地覆的震撼力,但曾經認真觀察過他的朋友,應該早已對教授留下了一種既定的印象。

教授與時尚的情緣,既可以是過去多張YMO或個人專輯的回憶,或者有關他與幾位同樣是日本國寶級時裝設計師的友情,可是真正要重新了解的話,或許應該是最友好的那位高橋幸宏。高橋幸宏,是YMO的一員,昔日與教授在日本樂壇掀起了前衛音樂的瘋潮,就是這樣呈現出先鋒精神。可是,教授眼中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是先鋒,YMO裡的先鋒從來只有天生很懂聽音樂的細野晴臣,與及衣著打扮很有觸覺的高橋幸宏。

自己認為,YMO的靈魂某程度可以說是山下達郎 — 因為沒有他,教授根本不會認識到更多音樂人,不會認識到細野晴臣;沒有山下達郎,教授也不會受到高橋幸宏的衝擊。時間回到剛從研究所畢業的年代,教授經由山下達郎的介紹下,在一次小型音樂會認識到更多各路音樂人,高橋幸宏就在其中。當時仍是樂隊Sadistic Mika Band的高橋幸宏,因為衣著前衛而吸引到相當年少的坂本龍一,加上樂隊演出的態度和氛圍,開闢了坂本龍一對於音樂的定形印象,從以往的科班思想突破出來,走進了另一個創新世界。

1978年,Sadistic Mika Band解散,而高橋幸宏隨即便與坂本龍一、細野晴臣組成了Yellow Magic Orchestra,人稱YMO。本來出身自時尚世家的高橋幸宏,成立了個人品牌Bricks,並擔任起組合的服裝指導,更處理了YMO唱片封套的造型,當中包括最為人熟悉《Solid State Survivor》上的紅色西服。因為這張唱片,令YMO人氣一時無兩,也埋下了三位成員的不和源頭。後來,大概性格上的不合所影響,令本來人氣急升成為當時最灸手可熱的YMO,急速地進入冰封期。那時候,坂本龍一、高橋幸宏已視自己為獨立發展,後來製作《BMG》(1980)時,坂本龍一更幾乎沒有參加製作,由高橋幸宏、細野晴臣合力處理,樂團持續在如此氣氛下創作了《Naughty Boys》、《Service》等兩張知名唱片,並在1983年正式首次解散。

解散後,其實YMO三子也各自有不同的成就,坂本龍一漸漸投入在個人創作,《音楽図鑑》、《NEO GEO》與及奧斯卡得獎專輯《The Last Emperor》和最具代表性的一曲〈Forbidden Colours〉等;高橋幸宏、細野晴臣也曾以YMO、Sketch Show等名稱重組,前者也與另一日本流行樂隊成員Steve Jansen進行長期合作。不過,直到YMO首次重聚之前,高橋幸宏與高橋信之、田中信一成立了創作單位Agent Con-Sipio,當中包括殿堂級時尚大師山本耀司,相信正因為這個組成,令山本耀司更進一步認識了YMO,包括教授坂本龍一。

山本耀司,Yohji Yamamoto,可以在布匹上編織出令人拜服的魔法,其音樂造詣也絕非等流之輩。他曾說,音樂是釋放壓力的一大方式,因此他與好友高橋幸宏組成了音樂單位,成立過廠牌,也推出過不同專輯《さぁ、行かなきゃ》、《YOUR PAIN SHALL BE YOUR MUSIC》和在1995年與高橋幸宏共同製作的《La Pensee》。自此,山本耀司便慢慢從身邊發掘不同音樂人進行合作,而教授坂本龍一則是其中一員。

山本耀司的1995年,除了高橋幸宏之外,還有坂本龍一。山本耀司同名品牌Yohji Yamamoto舉行95/96秋冬系列時裝展,一系列「黑魔法師」在直照的燈光下走出,黑色布料、複雜層次、穩重的腳步,在迷離的音樂下出現。後來,音樂突然換成了節奏感更重的鋼琴聲,堆疊的層次慢慢被去除,變成了更富輪廓美的設計,布料、剪裁、配搭以至摸特兒的步伐,也變得不同。直到最後,激情沒有四散,系列中的服飾也變得華麗,令整埸時裝展更具詩意,而這個變化的背後,正是坂本龍一的創作。

這一次合作,最終令坂本龍一為山本耀司成就出一張《Bridge》的特別專輯,整枚專輯只收錄了一首歌曲〈Bridge〉— 一首長達35分鐘的鋼琴獨奏曲,以簡單的音調紀錄了山本耀司那場別具詩意的時裝展,透過音樂的流動呼應時尚、衣服的律動。

後來,教授也與多位設計師朋友進行合作,山本耀司以外,還有三宅一生、渡邊淳彌(Junya Watanabe),甚至啟發了KENZO創辦人高田賢三,以其創作生涯設計一件以「Ryuichi Sakamoto」為名的外套。不過,教授也相當講究,他曾在訪問中分享即使多年來與COMME des GARÇONS創辦人川久保玲很友好,但二人也從未完成過合作,「對她來說,我的音樂太悅耳了。她想要更解構的東西。對於她,我理解這一點。」

生命短暫,可是藝術能夠永恆存在。坂本龍一的影響力,千變萬化,不論音樂、電影或是時尚,就從3月28日起成為不朽的藝術傳奇。

圖片來源:Fact Magazine、MusicTech、Jumbo Photographe、Twit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