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台灣音樂人 陳嫺靜 雲端司機:在夏天完結前 happy happy locked'n loaded

如果有留意台灣本地音樂,大概對兩位樂壇新銳陳嫺靜與雲端司機不會太陌生——前者以慵懶迷幻的嗓音,配合詩意歌詞及多重風格的音樂征服人心,有音樂媒體形容她是「非典型嘻哈少女」;後者則擁有多重身分,以本名李權哲及「露波合唱團」樂手身份活躍樂壇,身兼歌手、詞曲創作者、樂手及音樂製作人的雲端司機多職。兩位都在剛踏入20歲的年紀早早發佈首作,作品不但紀錄了他們音樂上的進步,也是他們想法轉變的印記。經歷六年到八年耕種、照料與收成,如今他們即將於香港首度聯合演出,也是個階段性總結;在這個夏天完結前,我們窺看兩位二十代音樂人的心底。

CLOCKENFLAP|陳嫺靜 X 雲端司機:香港夏日高峰會
日期:8月26日(周二)
時間:晚上八時
地點:西九文化區 自由空間 大盒
|香港西九龍西九文化區博物館道1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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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梁悠 Liang Yu

(陳嫺靜:嫺靜 | 雲端司機:權哲)

▮ 目前分別是26歲和28歲的你們,最大的難題、最厭惡的東西以及最快樂的事?

嫺靜:想玩的時候想睡覺、無聊的感覺、當姨姨。
權哲:最⼤的難題是要如何可以真的建立⼀個運動的習慣,或是要如何早起,或是要如何在下午三點的時候不會感覺到累。最厭惡很熱又潮濕的天氣、蟑螂、還有派對。最快樂的事情應該就是老婆開⼼,⼩孩健康,電腦沒出問題。 

▮ 如何想像⾃⼰的30歲? 

嫺靜:很少想未來,但硬要想的話,感覺經過這幾年的努力,身體會變好。
權哲:我好像很少會去想像未來,我幾乎都是走⼀步算⼀步的,如果真的要期許甚麼,只希望⾃⼰不要變太胖,兒⼦不要嫌棄我。 

▮ 創作新專輯的時間,嫺靜也正經歷初踏出社會的兩年,生活有哪些變化?

嫺靜:不用去上學就沒有課表,甚麼都可以做,但做甚麼也都有點怪怪的感覺。舉棋不定、意見很多,我覺得做專輯讓我慢慢穩定下來,當時生活沒有特別的變化,但心境有點不同了。一點很大不同在於之前上學時想翹課,畢業後則是很瘋狂想報名各種課程、學習新事物。

▮ 得獎、結婚、⽣⼦……這幾年權哲的⼈⽣像fast forward⼀樣經歷許多事情,你的⾳樂 或⽣活有哪些變化? 

權哲:我認爲我跟⾳樂的關係也有改變,我以前常常求快,希望趕快弄⼀弄趕快發,但過了幾年聽時常讓我後悔……我以前也很不相信任何⼈,選哪個take,怎麼混⾳等等,我都緊盯每個細節不放,有時候會折損到big picture。以前我太在意每個字、每個⾳,每個咬字,因此會像拼圖⼀樣試著去拼⼀個我認為的完美樣貌出來,到最後可能聽起來都沒犯錯,但卻少了很多畫⾯感。⼀直到前陣⼦,我在做新專輯時有⼀⾸歌,我原本覺得它不太重要、不太起眼,所以就讓老王指揮⼀切,讓他選take,讓他告訴我要彈甚麼,⿎要怎麼打,我也不聽回放,就放手讓對方處理,結果最後卻聽起來超有畫⾯感,⽽我⾃⼰努⼒了這麼久在雕⾃⼰的每個細節卻從來沒有聽起來如此。 

▮ 哪些特定的文化或藝術家對你們影響最深?

嫺靜:幼稚園之前我住在爺爺奶奶家,爺爺教我唱很多台語老歌,比如説〈雙人枕頭〉、〈你若來台東〉甚麼的。有一檔電視節目會像電台一樣放歌,重點是主持人一邊聊天一邊還會獻唱一曲,我們就在大熱天吹著冷氣看電視。

我小時候並不常聽西洋音樂,特定的一張專輯是我媽媽會在車上放Celine Dion的某張作品合集,他最後一首歌是像「情歌王」(KTV大家最後都會點的那首)把所有歌像廣告一樣接在一起,很意外前陣子再次聽到可以不經思索地唱出接點跟曲序,記憶真是個酷東西。

後來高中時朋友介紹我看《藍色恐懼》,開始喜歡今敏、大友克洋之類的動畫導演。我喜歡作品帶有一點科幻元素,老舊又新潮,也喜歡探討意識的主題,後來意外的看了很多動畫、漫畫作品。我那時候喜歡看書,散文、小說,看《摩登家庭》和《慾望城市》。我喜歡的音樂從LA BOYZ、薛岳、伍佰、張雨生,到張國榮、sade、Mø,Camila、蛋堡和方大同也有。但真的要說影響,除了這些潛移默化的品味來源,最深還是來自於現在我遇見的這些藝術家吧。

權哲:好多喔……幾乎像是⼤熔爐⼀樣我也分不清了。就拿香港當例⼦,許冠傑或是杜琪峯我認為都影響我很深,中環置地 B1 的Aesterisk 也影響我了不少,從第⼀次不經意地進去那家店之後,我有陣⼦幾乎都在各種平台hunt⼀些⾃認為很酷的九十年代企業T-shirt 。法國的許多⼈事物也讓我很崇拜,像是有關於Serge Gainsbourg的⼀切、Citroen的⾞⼦、Yves Saint Laurent 傢俱、擺設、衣服各種生活審美等。

▮ 嫺靜被定義為饒舌歌手,個人同意這身份嗎,或者最想被如何稱呼?
嫺靜:老實說我覺得目前不太算,但 try my best,也許有一天吧。

我覺得我不是一個很固定的人,隨著跟不同的人接觸、轉換環境,都會揭開不同的面向,我時常想轉行,或許去做室內裝潢,又或者去甚麼公司上班。被定義成某一種類,對我來說都是有點疑惑。我喜歡很多東西,不過我有對其有足夠深刻的認識,以致可以完全歸類其中嗎?
但我想在這個見習時間過去後,回歸到自己與自己相處,還是會想出一張完全可以被歸類在Hip-hop的專輯(怎會有饒舌夢的問題),對於它帶來的感受還是特別心動。
現在我的自我簡介:一個在尋找 happy之心的音樂創作人。

▮ 雲端司機、李權哲、露波、製作⼈,為何選擇遊走不同⾓⾊? 
權哲:我當初是希望雲端司機可以是⼀個樂團,或是聽起來像⼀個樂團。現在仍在努⼒中,想要它像⼀個樂團⽽非一個歌⼿。其實這些身份裡頭應該只有雲端司機是我有意識去選擇,⾼中時我可從來沒沒有立志要當⾳樂製作⼈。當時我單純只是相信,⾃⼰做⾃⼰的⾳樂比較有效率、比較對味,後來有其他歌⼿找我做歌,完全是誤打誤撞走上這條路。露波合唱團也是,當時主唱YB他們⾃⼰就先組好了,有天他給我聽他們的歌,我發現Bass是音樂軟件做的,我就好奇問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他們找不到Bass⼿,於是他們就問我要不要彈,我就莫名其妙入團了,到後來原本的⿎⼿去當兵,我⼜莫名其妙的頂下了⿎⼿的位置……

▮ 權哲喜歡懷舊因為看不慣新潮流?
權哲:絕對不是。說起來好笑,其實我一直看不慣很刻意的「懷舊」或「復古」的東西,雖然⼤家好像是這樣定義我的。事實上我完成⼀個作品的時候,時常都會在⼼裡想著:「wow這真是最新潮的東⻄了!」結果別⼈看來卻完全不是。可能因為⼩時候⼤家在喜歡Nu-metal 的時候我在迷The Beatles;在瘋Justin Bieber的時候我還在聽Prince,才造成了這種落差。

我近期也發現⼀件事情,就是我的太太常常在⾞上放Mariah Carey、 Britney Spears、Backstreet boy和孫燕姿等等的⾳樂,他時常會很驚訝我怎麼沒聽過這些歌。我就像是個第⼀次到糖果店的⼩孩,重新把這些音樂學習了⼀次。也因為如此我才在想,是不是我的時間軸走太慢了,2000s的時候我⼈在1960s、2020s的時候我才到了2000s?2024的時候 我也才發現good shit is good shit,不論他是新的還是老的,就像有⼀瞬間⾝邊的⼈都愛New Jeans⼀樣,也曾經有⼀瞬間無⼈不愛周杰倫。

▮ 嫺靜歌詞常觸及某種疏離感,關於他人也關於生活。對此課題,現在有答案了嗎? 

嫺靜:我覺得課題就是一種你一直被吸引去體驗更多的命題,但不一定需要透過解決去遠離。
在人與人的關係間體會到好與壞的過程,都讓我對人(或自我)有更深刻的認識,我覺得是一個很棒的旅程,我感覺疏離中也有溫暖時刻,雖然有時困擾也時常深受感動。所以說會期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遇到的人,要是我不躲避,各種體驗讓我更清明。

不覺得會有甚麼答案,只是都有體會,而越感覺困難、體會越多。我不曉得可以用甚麼角色參與,就姑且讓我甚麼都嘗試看看!可能我明天突然對人群充滿憧憬,下定決心大混特混啊。

「我想相信感動是真的/我想相信一切會發生/我想相信永恆不遠了。」《wui229》得到許多樂迷的同感,寫出這樣歌詞的嫺靜,當時經歷著甚麼?

嫺靜:我忘記了……哈哈,我只記得我拍完一個拍攝,回到家裡寫了這首歌。寫歌詞,好的時候幾乎都在放空,不好的時候想東想西,這首幾乎是放空寫完的,寫完之後聽著流眼淚,我想說這首可能就是真的吧。
有時候我覺得你打開心去迎接世界的冷漠,關上心門卻會被溫柔打動,對不上時間、空間、但還是會祈禱睜開眼睛能感覺一種好平靜又充滿流動的心情。

▮ 想知道你們最近在聽甚麼歌,能否推介5首?

嫺靜:

草蜢 – 半點心
Cold Dew – 六神無主(/整張新專輯)
Sade – Is It a Crime
聖嚴法師 –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大悲咒
林憶蓮 – Now or Never 

權哲:
Huey Lewis – Hip to Be Square 
Sault – P 
Siouxsie and The Banshees – Hong Kong Garden
Charlie XCX – 360 
張國榮 – 油脂熱潮 
UNS – Alles was wir machen ist Kun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