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ershop俐落實際為上 Adam Chan

說起barbershop,冒起木地板、微黃燈光、復古陳設等意象,實在是人之常情。無論步入在港barbershop,還是查看歐美店的裝潢,似乎都彌漫著類似的氣質。問到當中的本質和精神,在香港和泰國經營著數間理髮店的Adam Chan解釋,其實可以很純粹:「Barber一字,沿自拉丁語的毛髮、鬍鬚,故此要處理好男人的毛髮,離開店舖時要靚仔、要sharp。我喜歡剪髮,但那其實不是太神聖的事。」

text.陳菁 photo.
Bowy Chan,受訪者提供(portrait)

由對Salon的抗拒開始

十九歲入行,2013年左右,Adam在四百呎的空間開了第一家理髮店,當時獨個兒處理剪髮和其餘的運作事宜。很多人會把有型的barbershop和傳統的上海理髮店作比較,他立下決心一人闖關,把腦內理想的畫面搭建為現實,背後存在五、六歲時去Salon剪髮的童年焦躁。「我自小就不想去太多女人的地方剪髮,洗完頭又要坐,搞幾個鐘唔知做乜,款式又花巧,沒考慮到我要打波游水。除了Salon姐姐幾靚女,基本上沒甚麼可取之處。」 他所說的花巧,不單是髮型,也隱含著賺錢為上,不惜令程序變複雜,導致大量呆等的時間。Adam本來報讀理工的圖像設計課程,後來沒收到取錄通知,於是轉修髮型學校維期二十個星期的課程。修畢便去中環理髮店見工,還自稱有三年經驗。

把上海店Fading變精細

在自己開店前,他見盡行業傳統而無謂的文化:「Salon的師徒制似乎是迫著要你一直為客人洗頭,洗十多年才能轉剪髮,明明剪髮沒太多理論,面型、頭型大多大同小異。」他偏愛乾脆俐落的節奏,後來一人主理理髮店,開初時還有做漂髮、染髮,但後來未知是一人工作壓力大,還是在狹小空間裡嗅著化學物料太多,他胃口明顯變小。於是取消漂染服務,搬走了相關儀器,看起來專門點,多了陣男子氣慨。事隔多年,他仍記得五、六歲時喜歡跟著父親去上海理髮店,師父手起刀落,沒多餘的花巧動作,剪出來的髮型實用、線條分明,fading的技術也不錯。 到自己開店,當時歐美興起fading技巧,於是他好好鑽研,嘗試做出比上海店更精細的工夫,也對得起比老店高出數倍的收費。那時文華東方和置地各有間barbershop,後者每次收六百,他便以半價左右的價位作招徠,畢竟客人要保持fading的分明,十幾天就要修剪一次。

Adam和很多人一樣,同樣珍惜著有系統的上海理髮店,特別是屹立北角近40年的僑冠上海理髮店:「他們剪得很好,剪一個頭100元,但租金好像要八萬、十萬,到底要剪多少個客人才能蓋過租金的支出呢?太難了。」僑冠在兩年前結業,他更感可惜。 作為同行的早期份子,他形容自從barbershop愈開愈多,後來有年輕人以為他的店抄襲其他宣傳較多的理髮店,對於香港人大多以外表為先,甚至因而作判斷的風氣,他只可苦笑應對:「實在無聊,連Instagram也反映得到。大多人看圖覺得barber外表有型,剪髮技術應該同樣優秀。有個髮型我覺得剪得不俗,於是拍照分享,讚好的人數不及我牽著兒子的照片。沒辦法,我也要拋個身出來。」髮型屋暫閉又再營業,不難想像他是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雖有損傷,但他選擇自我安撫,起碼沒美容和健身業般血肉模糊,同時突破了他的過往認知,原來香港男人超級貪靚:「這行很特別,以前以為髮型屋不死,但一關門原來客人會粗口四起,沒想到頭髮對香港人來說那麼重要。」

泰國香港的剪髮共鳴

目前Adam在泰國開發業務,在曼谷和清邁各有營運中的理髮店。兩地人都姿整,特別是曼谷富裕的那群,曾經有客人買了往清邁的即日來回機票,只為找Adam剪個髮。清邁的店收費便宜了一截,但對清邁人而言未算親民,故此大多在剪髮後拍張夠Instagrammable的打卡照,然後就會消失三個月。「香港和曼谷最相像之處,是如果你外表差,真的會受到白眼。假如在香港踢拖,配個火雲邪神般的髮型,但你駕法拉利完全沒問題。但曼谷不容許,駕法拉利便要有法拉利級的打扮,非常有趣。」 店員的多重身份 老闆不在港的日子,Hair House barbershop by Adam Chan交由徒弟營運著。徒弟們大多是理髮店的前顧客,憑著相似的品味,成為被挑選的客人。招攬人才,他不喜歡請本來懂剪髮的人,技巧可練,但審美觀是生來的。人有型、有眼光,剪出來的髮型不會差到哪裡去:「為顧客剪頭髮,除了頭型面型,衣著同樣重要。穿復古風的可以剪vintage點,做運動的剪個清爽點。個性比經驗重要,吹水時也不會太九唔搭八,問人家食咗飯未。」

以往市面同類型店舖少,客人數量多,Adam也教出許多門生,有些人後來也自立門戶。外人看來,似乎是一場競爭對手的養成,多年過後,他背後的心態仍然隨意,也有種義氣:「錢是賺不完的,salon以前會跟髮型師簽約,說如果你跳槽會告你毀約。人家不是你的兒子,唔通打工打一世咩?你學完要開店,我也阻止不了,你做得開心,我也為你開心,起碼你開店不是因為討厭我。」現在他不再教那麼多人了,雖會增加總收入,但會分薄徒弟各人的收入,有違本來以手藝改善生繼的承諾。他曾經婉拒開速剪店的建議,也是怕自己打自己人。一位Barber的有型之處,該當如此。